芳芳替秃子辫了三条精致的细长辫子,用以打发无聊的时光,她喜欢安静,可她不喜欢置身事外。
“你说别的道士在做什么?”芳芳将最后一根辫子系好,“商量新战术?在城外巡视?没准又碰见了妖兵。”
客栈院子干净许多,即使在夜色中也能看出来,这是芳芳的功劳,她将所有房间都收拾了一遍。
秃子长长地嗯了一声,其实是在仔细打量自己的新辫子,满意至极,然后抬起头——对他来说这个动作比一般人要轻松得多,“我猜……小秋哥正在想咱们两个。”
芳芳噗哧一声笑了,“你可真会说话。”
秃子用三条辫子在眼前打架,动作飞快,连他自己的眼睛都要跟不上了,眼珠乱转,“没有身体的人,嘴巴当然要好用一点,可我说的是实话,小秋哥……哎呦,我晕了……”
芳芳一把抓住往地面掉落的秃子,“小心点。”
秃子垂下辫子,使劲眨了两下眼睛,自行飞起,神秘兮兮地说:“咱们偷偷逃跑吧?”
“逃跑?”
“嗯,去找小秋哥,一块离开这个地方。”
芳芳哑然失笑,“难道你害怕了?你可是记录在册的庞山弟子。”
秃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我心里总有怪怪的感觉……”
“你没有心。”
“那就是不知道哪里有股怪怪的感觉。”秃子认真地说,声音却越来越低,“这个院子,还有整个城池,都有一种……一种……芳芳,你迷过路吗?”
芳芳点点头。
“就像迷路的感觉,我不喜欢。”秃子扭头看了一眼左流英的房间,“这个家伙总在我的脑子里说话,我也不喜欢。”
芳芳又笑了,左流英的法力太高强,本身又是个哑巴,当他想要与某个人直接交谈而又不想被其他人听到时候,就直接在此人脑子里发声,这的确是一种很怪异的经历,禁秘科的弟子大都已经习惯,秃子虽然生活在禁秘塔里,但与首座的接触极少,就是逃到断流城以来才天天和他住在一起。
“咱们这是第一次来到断流城,当然会感到陌生,这不叫迷路。”
秃子想了一会,“对哦,我都没出过大门,怎么会有迷路的感觉呢?呵呵,可能是在这里憋得太久了,你还偷偷跑出去一次呢。”
芳芳笑而不语,“首座对你说什么了?”
“我只对小秋哥说。”
芳芳刚要激秃子说实话,左流英的女侍曾拂从房间里走出来,深深吸了口气,“天凉了,空气还是不错的。”
“是啊。”芳芳有些拘谨,她认识曾拂很久了,这些天来更是朝夕相处,可每次交谈还是感觉怪怪的,弄不清说话的是曾拂本人,还是首座左流英。
曾拂走过来,“真羡慕你们这些道士,可以好几天不吃不喝,还不用总做……那种事,生活你们中间,我觉得像个从来不洗澡的乞丐。”
“哪种事?”秃子茫然地问。
曾拂跟秃子很熟了,笑着说:“想一想,你从前每天都得吃饭的时候,还得做什么?”
“哦,上茅厕!想想当时的确挺麻烦的,我还有点便秘,每次都很难受,我娘天天看着我,不上不让吃饭……”
芳芳和曾拂笑个不停,秃子莫名其妙地住嘴,然后自己也跟着笑了。
“瞧,这就是当道士的好处,能免去许多麻烦。”曾拂说。
“这就是只剩脑袋的好处,能免去更多麻烦。”秃子炫耀道。
“道士也得吃喝……只是次数少一些。”芳芳对这个话题有点放不开。
“那就很了不起了,而且随着境界提升,麻烦会越来越少,比如这位——”曾拂伸手指向左流英的房间,她穿着普通样式的长裙,皱纹微生的脸上露出调皮的神情,“最长一次有二百六十一天不吃不喝,奇怪的是他去过五次茅厕,每次留下的东西还不少。”
芳芳实在忍不住了,低头吃吃地笑。对禁秘科首座左流英,不管是喜欢还是憎恶,所有人都承认这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天才,只有被左流英从小收养的侍女,才会看到别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一面。
“那他岂不是会越来越瘦?”秃子马上得出结论。
芳芳都不敢抬头了,曾拂严肃地说:“才不会,他不会胖也不会瘦,小时候我就羡慕不已,二十三四岁的时候,我有点长胖了,就去问首座怎么才能保持身材,你知道他怎么做的?”
“施法让你天天上茅厕。”秃子像在课堂上抢答先生的提问一样迅速回道。
“才不是,他把林飒那个大胖子叫上来,通过我的嘴说‘以后你每天在这个胖姑娘身边站一会,让她觉得自己不那么胖’,林飒倒也听话,天天来找我,他一见我就笑,我一看见他就哭,几个月之后,我还真瘦了。”
秃子若有所悟,“怪不得林都教那么胖,这也是一种法术,他把别人的肉都吸到自己身上了。”
芳芳终于明白这两人为什么总在一块兴高采烈地说悄悄话了,一个什么都敢说,一个什么都敢听,而且还都很认真。
她捂着肚子头枕在曾拂肩上,“哎呦,不要再说下去了,我的肚子疼。”
曾拂与秃子迷惑地互视一眼,“这有什么可笑的?你还年轻,再过几年……唉,你是道士,只要不想胖就永远不会胖,羡慕啊羡慕。说到羡慕,慕行秋怎么没来?他差不多天天都来院里练拳,每次练完,都像呆子一样看着左流英的房间,你说他在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