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安坐等候,无一丝不耐,尽显后周文人之优雅。
不论其他,只礼仪风范,便非是秦人可比。
不得不说,儒家之学,造就了这样一些人,他们风姿绝世,满腹才华,出口便成章句,抬手便现文章,观山入画,见水成诗句,让整个文明璀璨的夺人耳目,同时,在这华丽之下,却也藏下了数不尽的阴霾。
晃眼间,一抹倩影现于窗门之外。
三人立时整理衣冠,起身相迎。
人来至门前,岳东雷和庞澜这才定睛瞧了过去。
夏日阳光中,女人飘然而入。
一身素色衣裙,长只及膝,上身罩着一件浅绿夹衣,下穿胡裤,脚蹬胡靴,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扎了一根细带,披在脑后。
别无饰物,简简单单,干净利落。
但与庞澜,岳东雷的想象中,从仕女游园图中走下的神仙人物却也差了许多,无论穿戴,还是姿容。。。。。。。。
女人看上去很年轻,皮肤白皙,姿容秀美。
但像岳东雷和庞澜这样都经过fēng_liú阵仗,见过满楼红袖的人物,只瞧几眼,就能看得出来,女人年纪已经不小了。
想想也是,此女少年求学于外,到如今名动长江两岸,年纪怎么会小了,加之女人凭的是琴技,非是绝世之姿容。
不过,当那双明如秋水,幽如深潭的双眸流转。与三人稍稍对视,许多的遗憾,悄然间便没了踪影。
夏日的暖风此时也感觉越发柔软了起来。
女人微福,“蒙主人见召,得见佳客,归琴幸甚,这厢有礼了。”
老者脸上放光,显然。这次算是露脸了,像陆归琴这样的琴中国手,可不是能请就请来的,就算已到了刘园几日,也只能偶尔在远处听上一会儿。
但说来也是惭愧,人家身边带着两个弟子,每次操琴。都是在教授弟子。真正弹上一曲的时候,老者竟然一次也没碰上。
强请?士林中的名声那是不想要了,像老者这样的人物,自然不会行此下策,而且,他这一派,讲究的便是顺心随性,更不会强求什么。
而今日借待客之便。总算能一偿所愿,也果然听到了世间大音,可谓是了无遗憾了,而且,人家又给了脸面,进来见客,言语间,对他这主人有所推崇,老者很是承情。
“陆师之音。技近于道矣,今日闻之。实乃幸事。。。。。。。来,老夫为陆师引见。。。。。。。。。。”
学无先后。达者为师,毫无扭捏之态的一声陆师出口,以老者在两淮之名望,传出去,又将是一桩文人雅客间之佳谈。
几人见礼,女子身上散发着一种淡然而宁静的味道,女人话不多,声音和她弹出的琴音比起来,也远称不上美妙,但却不期然间,让人觉得舒服,愿意亲近。
几句话过后,岳东雷和庞澜便感觉出了这种微妙的心境,庞澜一直挂在脸上的微笑,在岳东雷眼中,变得越发真诚了起来,甚至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倾慕之意。
岳东雷知道,这出现在一位宦海沉浮多年的老臣身上,是多么难得。
其实即便是他自己,也有几分心动,话语渐多,心中不由叹息,此女果然非同俗流,独特的让人一见便有倾心结纳之望。
见礼已毕。
有女子在侧,气氛反而越加适意了起来,之前那许多沉闷和些许的戒备,竟都在不觉间消退。
老者瞧了瞧女子的装束,不由奇怪道:“陆师怎的如此装扮,莫非又有远行之意?”
女子笑了笑,眸光在三人脸上转了一圈。
襄城侯岳东雷。。。。。。。终是在淮右之地,又见到了一位英雄豪杰。。。。。。
口中,却依旧平缓道:“借居刘园多日,足感刘公盛情,刘公如此说,莫非有了逐客之意?”
玩笑一出,不光老者脸上笑意大盛,便是岳东雷和庞澜两人也是莞尔,初见的陌生感,又少几分。
老者摇头笑道:“老夫之前生怕扰了陆师清净,这才瞒了众人耳目多时,今日他们两个到此,怕是瞒不住了,到时江淮贤达纷纷而至,陆师不要嫌弃了此处喧闹,移居他处才好。”
庞澜此时笑着接过话头儿,“刘公恁不厚道,这会儿就像堵死他人之口,怎生使得,学生还想就此邀陆大家至襄阳府中一会呢。”
陆归琴摇头一笑,无一丝女儿扭捏之态,更看不出多少欣喜,“刘公,庞使君,在两位面前,这陆师,陆大家这样的称呼,归琴断不敢当,不若直呼其名可好?”
说笑间,桌上又添了一双碗筷。
四人落座,各据一方。
儒家向有男女不同席的规矩,若女子与男子同席,除了亲戚外,就是有通家之好了,另外一种情形便是,陪酒的妓家女,而在儒家理学势微的今日,这些规矩都要宽松的多。
此时的情形,就完全不同于以上几种,而在座的几位,加上陆归琴这个女子,都非是拘于礼节,食古不化之辈,把酒言欢,瞧不出一丝不妥之处。
几盏过后,几个人终于瞧出了些女子身上那秦人特有的豪爽,酒到杯干,没有一点的拖泥带水。
和几人相谈,从容优雅,平等论交,竟能显出几分名士风采。
谈谈说说,不自觉间,几人已是放开怀抱,丝毫不以陆归琴女子之身而见怪,尊重认同之意,溢于言表。
其实,愈是如此,才愈显其人之独特。
岳东雷虽然年近五旬,但在此时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