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如此,阿伊仍像一个被寒霜打了的茄子,焉了。回到台下的知青队伍里,脸红一块,紫一块,无地自容,仿佛有个老鼠洞。他会立即钻进去。
弄巧成拙,闹出了大洋相,阿伊郁闷得很,情绪一落千丈。从公社回村后,他对崔大明简单交代几句,脱离知青队伍,头不回,“今晚有事,我就不回知青队啦。”径直朝自己家方向走去。
“阿伊,怎么垂头丧气的。咋啦?”前屋楚二叔手拿长烟锅,挡住去路。阿伊抬起头,苦笑。“二叔,没事。”匆匆离去。
二叔歪头,斜视着他的背影,“哼,臭小子,今天这是怎么啦?”往常,见面那个亲热劲,二叔长,二叔短的。正是晚饭的时候。必定拉着二叔到家里“喝两口”。
推开内房门,一家人围着炕桌吃饭。楚睿站在炕下。“哥,我给你去拿碗筷。”转身出门。
奶奶放下筷子。欲起身,“阿伊,上炕吃,我吃完了。”
母亲连忙说:“娘,您吃您的。”她坐在炕沿边,扭身下了炕。
父亲冷着脸,“让他站在炕下吃,能少块缺块,真是。”
楚玲从陶盘里拿起一个玉米饼子,讨好阿伊,“哥,你吃饼子!”她的小心思,家里天天吃地瓜,地瓜干,管饱。玉米饼子是好饭,束爸爸、奶奶、妹妹吃。
“鬼丫头,好人都让你为了!”母亲笑吟吟,接过饼子递给阿伊,顺手拿过一碗蒸熟的鸡蛋虾酱,“吃吧,敞开吃。干活又苦又累,别饿着肚子。”
楚蓉嘟嘟嘴,“妈妈偏心。您只给我一点点,不让我多吃,怕咸。”她看着碗里上面那层相溶的鸡蛋虾酱,流着垂涎,“爸爸,您评评理。”
阿伊的脸转阴为晴,接过饼子,一掰两半,一半给楚哲,一半给楚睿,“你俩吃。我在知青队,饼子,馒头,都缺不着。”他站在炕沿边,拿起一个地瓜,拾起筷子夹了一块咸菜,吃起来。
父亲看着阿伊,脸色温和了许多,“胃病,最好少吃地瓜,胃酸多。”许东心里一热,“爸,没事,我有数。”
正吃着饭,后屋友宽嫂一步闯进来,“正好,阿伊也在家。我给你介绍的姑娘,捎话,约个时间,见见面。人家在公社拖拉机站上班,长得水灵,大高个,家庭也没的说。”
阿伊放下碗筷,“嫂子,您请坐。不嫌弃饭孬,上炕吃点。”边说边转身出了房门,躲到里屋,不管谁喊谁吆喝,都不肯露面。悄声对楚睿说,“问起,你就说,我回知青队了。”
友宽嫂走后,母亲来到里间屋,“小睿、小哲先出去,我和你哥哥说点事。”弟弟俩挤鼻子弄眼,“啥事,还怕人?”掀开门帘出来,躲在外间,耳朵贴着墙壁偷听。
“自从邮电所回来,对象吹了,你像变了个人似的。媒人先后介绍了五六个,你都不同意相亲,面也不见,你是什么意思?”母亲正色追问。
阿伊抄着手背依被子,“不想找!”
母亲一语道破,“依我看,你是有了!”知子莫如母。爱照镜子,注意衣着装束,对别人介绍的女子,不管俊丑,都不感兴趣。直觉告诉她,孩子在外面有意中人。
阿伊起来坐正,攥紧拳头,伸了伸懒臂,头一歪,打个呵欠,搓了搓面颊,“就算是把。”眼一闭,又仰倒在被褥上,躲过母亲的眼光。
“谁,哪里的?”母亲急切切地问,拉一把阿伊,“起来说话!”他趴在母亲耳畔,“知——青——”,声音出奇小。“啊!”母亲震惊,声音拔高。少顷,平静下来,“大城市下来的,相中你什么?”家庭背景,高矮个,胖瘦,年龄大小,一一问仔细。然后说:“我看悬。她早晚要回城,一辈子在咱这穷山僻壤里,吃苦遭罪,能受得了?好,就算她真心愿意和过一辈子,恐怕你妈也没这个福分,没有使唤娇贵大秀的命。”
阿伊说:“这些。您不必多虑。怕的是”母亲的话外音,他晓悟要义,一怕她另有所图。不放心,二怕她娇嫩千金之躯。担心使唤不了。他想,担心可以理解,也好劝说。但生米已经做成熟饭,说实话好,还是不说好?心里没底,话到嘴边留一半。
“我是你亲妈,你怕什么,天大的事妈给你顶着。”母亲心里一震。但心虚嘴刚强。阿伊低下头,声小音低,“她跑到我宿舍,一宿没走。”
怕什么来什么。母亲头一“轰”,晕过去,两眼瞪得大大,半天说不出话。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气,“你们瞎胡闹,怀孕咋办?传出去。哪有脸见人?”哎,猛虎吃不了儿和女。怎么办好呢?一时乱了方寸。
突然,院子里一声大吼:“孽障。给我滚出来,我砸死你这个畜生!”父亲手拿一根木棍,吹胡子瞪眼,气到极点。原来,他一直站在窗外听。
顿时,阿伊脸色吓得蜡白。母亲对阿伊说:“你躲在这屋里,千万别出声。”她下炕,跑出屋。
“你嚷嚷什么,让街坊邻居听着。你这个当爹的,增光?打死他。问题就解决啦?”母亲压低声音劝说,一把夺下棍子。拉他进屋,“你不怕丢人,我怕"子一时糊涂,你也老糊涂啦。消消气,慢慢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