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的院子里,灯火通明,那鎏金的器具被烛火照着,一闪一闪的发亮。双层夹棉的门帘低垂,将屋子与外边隔开,门帘上绣的是秋日芙蓉,今年珠玑坊才出的新款,背景颜色是水过天青,上边有一丝丝弹墨花纹。
柳大夫人坐在主院大堂里,有些心上心下。
早些日子派人在御史大夫门口布了眼线,专等御史大夫那位老爹一出来就向他报告京城里这件了不得的事情。御史大夫的老爹是一个最讲究礼仪道德的人,听了这大不孝之事,肯定会去与御史大人提的。派出去的管事嘴巴好,察言观色是一流的,不怕那老爹不上当。
派出去的管事回来禀报,脸上全是笑:“夫人只管稳坐钓鱼台,看着皇上的旨意一下,二公子便乖乖的搬回来了。”
柳大夫人心里头高兴,只要明卿搬回来便好,那个郭庆云,随她的便,若是她坚持不回来,刚刚好趁机让明卿休了她,不事公婆,这还够不上休她的条件?
高高兴兴的盼望了一日,不见动静,又是一日,还没有见着什么消息,到了今日,柳大夫人有些坐不住了,巴巴儿的站在门口看了又看,心里头想着,已经三日了,怎么着也该又动静了。按理说,御史大夫一份奏折送上去,皇上自然马上就会见到,拖不了两日自然会见分晓。
正在寻思着这事,忽然一阵冷风钻了进来,柳大夫人抬头一看,就见柳大老爷黑着一张脸站在那里。
“你这是怎么了?”柳大夫人有几分惊诧:“怎么会这般模样?”
“你做的事情,难道自己心里不清楚?”柳大老爷腾腾的走了过来,眼睛里全是愤怒的神色,似乎快要冒出火来:“真是最毒妇人心!都说虎毒不食子,可你连明卿都算计上了!你一心与老二媳妇作对,竟然不顾明卿的前程,撺掇着那御史大夫上奏折弹劾他,你可知道,他做到正四品的官,实在难得,你想要断送他的前程不成?”
“不过就是一个正四品的官,什么了不起的?”柳大夫人嘴里反驳着,心里头去直打鼓:“即便降了个一级两级的,你带带手就上来了!再说……谁告诉你是我撺掇御史大夫做了这事?我又不是御史大夫的什么人,也没去求他,这事儿怎么就赖到我头上了?”
“你休得狡辩,你以为我不知道?”柳大老爷伸出手来指着柳大夫人的鼻子,破口大骂起来:“你这不省心的,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这里别乱动,若是你要再上蹿下跳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柳大夫人瞥了柳大老爷一眼,正想说话,就见一个丫鬟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老爷,老爷,二夫人晕倒了!”
柳大老爷听说自己的心肝宝贝晕倒了,唬得脸色好一阵发白,也不再与柳大夫人争辩,赶紧匆匆忙忙的走了出去。柳大夫人见着柳大老爷的背影,紧紧的捏着拳头不说话,脸色灰败,心里头满不是滋味。
忙乎了一辈子,谁知道会是个这样的结局!到了最后竟然被那小狐媚子将老爷抢到身边去了。虽然说年纪大了,也不再管着这争风吃醋的事情,可要紧的是,儿子被媳妇撺掇着,也不再如以前那般孝敬自己了。
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柳大夫人有几分绝望,端着茶盏喝了一口茶,心里不住的在想着,也不知道皇上究竟有没有处置明卿,他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柳大夫人这边心上心下的盼着柳明卿快些搬回府来,可是柳明卿却没有一点音信,柳大夫人没有沉住气,打发了一个管事去寻柳明卿的长随,结果那长随道:“公子这些日子很是不痛快,皇上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他觉得夫人这事,做得过了些……”
听着那管事来回话,柳大夫人张开了嘴,怔怔的说不出话来,自己如意算盘打得响,可没想到却适得其反,更让柳明卿生了怨恨之意。
正在懊悔着,月妈妈轻手轻脚的溜了进来:“夫人,可了不得啦。”
“什么事儿,这般慌慌张张的?”柳大夫人瞥了她一眼,见月妈妈额头上全是汗,看上去有些疲倦,又有些惊慌,不由得问了一声:“你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如何就稳不住脚了?”
“夫人,那二夫人,有了身孕!”月妈妈压着嗓子道:“二夫人那院子里头可是将这事儿瞒得泼水不漏,老奴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的。”
“什么?有了身孕?”柳大夫人脸上变了颜色,咬了咬牙:“这个天杀的,竟然还有了孩子,这不要脸的老货,这不要脸的狐狸精!”
“夫人,这可怎么办?那二夫人现在得宠,又生了孩子,指不定老爷会把全部心思都放在那孩子身上了,不说别的,老爷那些收入……”月妈妈有几分担忧:“夫人,总得要想个法子。”
柳大夫人绞着手指,心中暗自掂量着,总要收买了那院子里的人,这才好下手。她朝月妈妈招了招手:“你先去看看,瞧瞧那院子里哪些人与她不对付,再用重金收买便是了。”
月妈妈点了点头:“老奴省得。”
柳大夫人这里正在算计着,那边二夫人也在防备,她听说过柳大夫人的狠毒手段,得知自己有了身孕,赶紧回娘家要了几个婆子过来,身边的丫鬟,出了红玉红绡两人,其余都给打发了,总不能让柳大夫人寻着下手的机会。
月妈妈在二夫人院子外边转了几日,塞了不少银子,这才打听到里边的变动,不由得有几分丧气,耷拉着脑袋回来报信:“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