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十一月下旬的天气,地面寒冷,上边溜溜儿的结出了一层薄霜来,放眼望着一片银白色,还带着些绒绒的面一般,让人瞧了顿生寒意。
月妈妈被钦了跪在这冰冷的地面上,只觉膝盖那处被刀子搁着一般,刺着痛。她微微斜眼打量了一下按着自己的壮汉,见他生得十分威武,一双眉毛结在一处,就如那大树的虬枝一般交错,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只恨自己出门前没有看黄历,怎么便遇着这样一个蛮不讲理的人,自己只撞了他一下,他便将自己捉住不让动弹。
那壮汉是半分怜惜的心情都没有,一张脸板得紧紧的,拖了月妈妈的手,一路将她拖回了书房。月妈妈哼哼唧唧直叫唤:“这位爷,你的手可别抓这么紧,老婆子自己会走。”
“自己走?”壮汉从鼻子里头发出了冷冷的一声:“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奸猾的婆子?”
月妈妈被那壮汉噎得好半日说不出话来,瞧着段监正书房那扇门开着,心里头有几分胆怯,站在门口不肯进去,被那壮汉捉住一双手,用力拖进了屋子,又被重重的惯在地上。到了这时候,月妈妈知道自己无路可退,只能豁出去了,她摸着屁股直着嗓子叫唤了起来:“哪里来的汉子,竟敢这般对老娘!老娘真是柳太傅府里得脸的管事妈妈,若你这般猖狂,少不得我回了夫人要好好整治你!”
“柳太傅府的?”那壮汉一愣,挑眉看了看坐在中间的段监正:“不是说她毁人亲事?如何会是柳太傅府的?”
段监正见这壮汉横眉怒目,体格高壮,心中也有些害怕,抖抖索索问了一声:“这位壮士,你来段某府上是来做什么的?”
那壮汉一拱手:“段大人,冒犯了。我乃是乔世子的暗卫楚风,今日我们家世子爷本来是要亲自来取八字批文的,可临时有事情要去做,没法子过来,便嘱咐我替他来取。这是乔世子给给段大人的信。”说罢,恭恭敬敬从怀里摸出一封信交给了段监正。
段监正打开一看,果然是乔景铉写来的,下边还有他的私戳,这才放下心来,喘了一口气,指着月妈妈道:“这婆子自称是柳太傅的,送来一张万两的银票,要下官将八字批文改了,注明柳府十小姐克夫。”
“什么?”楚风气得脸色通红,转身吩咐那书童大头:“去取一根绳子过来,要长一些,我好捆人。”
大头应了一句,转身出去,不多时便寻了一根绳子过来了,楚风拿着绳子把月妈妈捆成了一只粽子似的,伸出脚将月妈妈用力踢了两下,月妈妈登时“嗳哟嗳哟”的叫了起来,楚风伸手将她提了起来,左右开弓扇了她几个耳光,月妈妈的脸肿了起来,嘴角流出了鲜血,张开口,一个牙齿便从嘴巴里滚落了下来。
“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楚风举起手来正准备再落下去,旁边段监正看得触目惊心,瞧着楚风那模样,似乎要将那婆子打死在这里。这可怎么行,如何能让家里出人命?段监正赶紧让大头拉住了楚风:“楚暗卫,你们家世子爷肯定还在等着八字批文,你先别与这婆子计较,赶紧接了八字批文走罢。这婆子,你给柳府送去也就是了。”
楚风气哼哼的望了月妈妈一眼,朝段监正拱了拱手:“段大人说的是。”
大头将八字批文递给楚风,低头看着地上那颗带血的牙齿,两股战战,都不敢抬头看楚风的脸。楚风将八字批文接了过来,低头瞧了瞧,笑逐颜开:“我们世子爷见了保准欢喜。”
他将那八字细心的揣在怀里,朝段监正行了一礼:“叨扰。”转身一手拎了月妈妈,大步走了出去。段监正与大头瞧着楚风铁塔一般的背影,两人都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子:“这楚暗卫真像一个煞神!”
楚风提着月妈妈出来,将段监正大门边守着的两个柳府家仆惊得瞪圆了眼睛。他们是金花妈妈派了过来的,吩咐两人在这里守着月妈妈,若是看见她出了段监正府便把她抓了回柳府交柳老夫人审问。
这么冷的天气也难捱,他们已经抖抖索索的守在这里两日了,一直不见月妈妈的影子。还还正在埋怨金花妈妈是不是弄错了事情,这时便见月妈妈从一旁的巷子里钻了出来,给门房塞了一个银锞子,便有人带着她进去了。
“果然来了,金花妈妈还真没弄错。”一个家仆搓了搓手笑嘻嘻道:“咱们总算可以不守到这里了。”
“可不是,这般天气冷,眼见着要下雪了。”另外一个也来了精神:“咱们可得仔细着些,别让那婆子溜走了,否则真不好回去交差。”
两人打起精神来,继续在门外候着,两双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着段监正那扇大门。可盼得眼睛都要望穿了,却忽然瞧见一只粽子被扔了出来。仔细一打量,正是进去不久的月妈妈,全身被绳子一道道捆得紧紧。两人面面相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见一个壮汉从里边走了出来,一手拎起了月妈妈,翻身上马,飞奔着去了。
“快追。”两个家仆大吃了一惊,撒腿便追了过去,这两条腿是无论如何也跑不过四条腿的,才跑了一阵子,楚风与他的马便不见了踪影。两个家仆望着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没了办法,互相看了一眼,只能耷拉着脑袋去柳府回话。
楚风骑着马跑得飞快,心中充满了愤怒,今日乔景铉没时间来接这八字,又害怕有人来捣鬼,特地派他前来取这八字批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