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兰正一怔,拍着柳明荃的手停了下来:“哎,原先我以为只要管管账目什么的,没想到明媚偏生得罪了她大伯娘!她大伯娘主持中馈这么多年,哪里不会贪些银子的?这府里头到处都是她大伯母用着的旧人,她又何苦出头去得罪人!”说完将柳明荃交给奶娘,扶了崔西的手站了起来:“跟我去外边瞧瞧老爷回来没有。”
崔西在旁边笑着答道:“夫人何必操这么多心,姑娘不是叫您别多想,好生将养身子便是了?可您就是不听,每天想这么多事儿,神思厌倦的……”刚刚说到这里,就听着外边崔玉的声音:“老爷回来了?”
“夫人与老爷,那可真是心有灵犀,这边夫人才说要去看老爷回来没有,老爷这边就回来了。”崔西笑眯眯的指了指那微微晃动的门帘儿:“夫人要不要去替老爷打帘子?”
话音刚落,只见门帘撩起,柳元久大步走了进来,却是眉头紧锁,似乎有什么不快之事。崔西崔玉见了,很识时务的退了下去,内室里就剩了柳元久和杜若兰两个人。
“老爷,怎么了?看你脸色不是很好?”杜若兰走了过去,温柔的看着柳元久的脸,这半年来,他似乎比在云州府添了太多负担,回到家里一般都是一张表情凝重的脸,需要她和他说笑很久才会缓过神来。其实做京官还不如做外放,天高皇帝远,关起城门便是土皇帝,呼风唤雨,比这京官要神气得多。
只是男人都是一心往上爬的,没有谁会嫌自己的官大。杜若兰伸出手,怜悯的摸了摸柳元久的眉头:“别皱眉,这样就不是若兰那个潇洒的夫君了。”
柳元久长叹了一口气,握住了杜若兰的手道:“若兰,龚大人写信给父亲,求娶我们家明媚。”
“龚大人?”杜若兰一脸茫然:“哪个龚大人?”
“你难道不记得了?明媚去年曾经去并州龚家给那位公子治病来着。”柳元久摇了摇头:“那位龚二公子身子这般不好,还想娶我们家明媚?我可是万万不答应。”
杜若兰听了顿时慌了神,贴着柳元久坐了下来:“竟是那个龚家!我听玉梨说他十分好色,家中有两个通房丫鬟,好像有个表小姐似乎已经定了做平妻,还抬了刘同知家的二姑娘去做小妾,他怎么又写信给柳府来提亲?”说到这里,杜若兰就觉自己呼吸不顺畅,胸前似乎都要气炸了一般,脸色发白,抚着胸口喘了老半天。
柳元久见着也慌了神,赶紧帮杜若兰摸着胸口,把她抱在怀里,低声在她耳边说:“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你偏偏儿要听!你也别着急,我已经回绝了,虽然父亲大人说龚家家中有金山银山,现在又升了正二品的总督,不能不笼络着,但我也不能拿明媚的亲事去笼络他!我明日和母亲去说说,想必母亲自然有法子让父亲回心转意。”
桌子上的灯在微微闪动,“扑”的一声,毕毕剥剥的爆开,映着杜若兰的泪珠子格外的晶莹,柳元久见着便慌神了,抓住杜若兰的手:“若兰,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杜若兰艰难的点点头道:“老爷,你别管我,现儿就去找母亲说这件事儿,有些事情可是夜长梦多,我就明媚这一个宝贝女儿,可不能让她跳了龚家的火坑!”
柳元久见着杜若兰泪水涟涟,心中也是慌了神,赶紧让崔西与崔玉进来伺候着,自己大步往往玉瑞堂那边过去。
月凉如水,走在小路上,脚步声沙沙,就如春雨细细,见着玉瑞堂后院点点灯光,柳元久心中有几分踏实的感觉,从小到大,母亲一直做事果决,很多事情处理得雷厉风行,他相信柳老夫人应该能将这事儿处置妥当。
柳老夫人还未歇息,正坐在内室与曼青曼珠闲聊,门帘儿一响,金花妈妈引着柳元久走了进来:“母亲,儿子有急事来找你。”
见着儿子这么晚还过玉瑞堂来,柳老夫人不由一愣:“元久,你有什么事情?这么晚了还来玉瑞堂。”
柳元久就把龚家写信来求娶明媚,杜若兰却嫌并州有些远,不愿意明媚远嫁过去的事情说了个大概,柳老夫人沉吟了一会道:“这事情你父亲还没有和我说,你放心罢,若是你们不愿意,我自然不会把明媚嫁去那么远的地方。只是这龚家是否还有别的古怪?应该不只是远嫁的原因罢?”
柳元久看着母亲目光锐利,也不敢隐瞒,吞吞吐吐的把龚亦奇已经有了一个平妻和一个贵妾的事情说了一下,柳老夫人的眉毛都拧到了一块:“这种人家,谁家的女儿会嫁他?都还没有娶正妻,就平妻贵妾了,说出去都不怕磕碜了牙齿!别说是我的媚丫头,就是倩丫头娴丫头这些庶出的,我都不愿意!”
“可是父亲大人的意思……”柳元久很为难的看着柳老夫人:“父亲大人的意思,我们柳府和龚家结门亲也不是坏事,我想父亲许是看中了龚家的财势和在并州的势力。龚家原先是都转运盐使,因着舍得送钱,去年升了正二品的总督,管辖着并州与云州十来处地方,颇有土皇帝的格调。现儿朝堂里边形势不明朗,父亲这个太傅做得也是极为难,我见皇上的意思,隐隐还有让父亲致仕之意,父亲也是在为柳府着想,所以儿子也非常为难。”
听着柳元久如此说,柳老夫人也长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