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泰二年(东都杨侗的年号),武德二年(关中李唐的年号),五凤(窦夏政权的年号)二年,鸣凤(萧铣梁国的年号)二年,安乐(凉州李轨的年号)二年,正月初五,东都。
宫城之内,一片白茫茫,不全是因为这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雪,更多地是因为这些披麻戴孝的人们,今天,是刘太后出殡的日子,对外的消息自然是太后遇疾暴毙,只是从杨侗到王世充,都心知肚明,双方在不安的过程中渡过了这几天,到了头七的时候,终于还是要出殡了。
王世充看起来脸色很难看,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也有些发黑,眼窝深陷,眼珠子也失去了往日的神彩,在几个子侄的扶持下,连走路都显得很困难了。
而另一边的杨侗,更是双眼血红,时不时地哭得象要晕倒,周围的几个内侍连扶带扇风的,好不忙碌,二人的身后,跟着的是文武百官,个个头缠孝带,身着麻衣,跟在杨侗和王世充的身后,一百二十名世家高官的子弟们,全身重孝,作为挽郎步行在前,一边走,一边撒着纸钱,号哭之声震动天地。
而刘太后早已经躺在了一副巨大的棺木里,杨坚和独孤皇后的陵墓在关中大兴郊外,而东都建立以来,还没有过帝后下葬过,这回的出殡,也只有到北氓山临时找了个风水不错的地穴,王世充向杨侗奏报过,等平定天下后,再重建隋室皇陵,再把刘太后给迁回去。
杨侗一边痛哭,一边前行,他的涕泪横流,几次要扑到那棺木之上,用力地拍打着,都给身边的内侍拉开,整个送葬的队伍也随着杨侗的这些举动,走走停停,这震天的哭号之声,比混杂着怒号北风的满天风雪声,都要大出了不少。
这倒也不是完全演戏,因为他杨侗清楚,母后是为了自己才喝下那杯毒酒的,现在对于他来说,对于母后之死的悲伤,对于没有除掉王世充的惋惜,对于王世充就走在自己身后的恐惧,还有对于裴仁基今天动手除贼那莫测的成败,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个少年天子现在的表现,那就是放声大哭,也只有这样激烈的情绪渲泄,才能让他的心情好受点。
王世充沉默无语,如同一副行走的骷髅一样,在杨侗的身后缓步走着,今天从出殡以来,他就不停地咳嗽着,连走路都要给人搀扶,显得是那么地吃力,那么地困难。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说一句话,显然,这回的中毒,刘太后当即身亡,而他也是九死一生,能强撑着出殡,已经是谢天谢地。
一行人渐渐地走到了宫城的门口,这里正是太阳门,就在几个月前,王世充起兵除掉元文都和卢楚时,就是从这个门里打进来的,想不到今天,出殡刘太后,也是从此而出,真是绝妙的讽刺。
当杨侗走在棺木之后,走了那巨大的城门洞时,城头的鼓乐一阵齐呜,前面走着的那一百二十名挽郎齐声大叫道:“刘太后出殡啦!”
走出了这个门洞,就相当于出了宫城,也出了刘太后的家,杨侗一阵悲从心来,又扑到了棺木之上,痛哭流涕,直接大吼道:“母后,母后,你怎么就这样扔下皇儿一个人在这世上啊,皇儿要随你而去,随你而去啊!”
他说着,一阵嘶心裂肺的号啕大哭,整个人都要背过气来了。
站在棺木边的裴行俨连忙转到了杨侗的身边,他的脸上也是泪水横流,哭道:“陛下,陛下,请你节哀啊。”今天裴行俨作为世家子弟,也是以挽郎的身份随同出殡,就站在棺木的两边护卫着。
可是杨侗的身体绵软无力地在棺木上趴着,一动也不动,任由几个内侍和裴行俨不停地摇晃,仍然没有任何醒转的迹象。裴行俨的脸色大变,伸出两只手指,往杨侗的鼻孔处一叹,吓得倒退两步,脸色惨白,大叫道:“不好了,快来人,陛下,陛下他闭过气来了!太尉,您快过来看看啊。”
王世充的脸色一变,一把推开扶着他的王玄应和王玄恕,快步上前,他的声音因为这几天的中毒而变得无力而虚脱,连以前的那个豺声也听不到了,只是他的话却是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陛下,陛下你醒醒,微臣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请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去扶向了杨侗,想要把这个少年天子给扶起,而裴仁基的声音几乎是在同时响起:“行俨还不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裴行俨的眼中突然凶光一现,一个箭步冲上了前去,右手一下子扣住了王世充的右腕。
王世充微微一愣,马上反应了过来,极力地想要挣脱裴行俨的手,可是脉门给扣,整个人一下子酸软无力,哪还动得了半分。
而裴行俨的左手一翻,一柄明晃晃的匕首,一下子就顶住了王世充的喉咙,他大叫道:“全都不许动,动一动,我就要了此贼的命!”
王世充身后的人们这时候才反应了过来,王玄应和王玄恕惊叫道:“阿大,阿大。”他们二人想要扑上前去,裴仁基飞起两脚,把二人全都踹倒在地,一边的魏征怒吼道:“裴仁基,你们父子想谋反吗?!”
裴仁基哈哈一笑,走到了裴行俨的身边,挽郎里的十几个与他交好的世家子侄们,这会儿纷纷从衣服里抽出兵刃,退到了裴行俨的身边,王世充这会儿有些明白了过来,他的头上冷汗直冒,却是说不出半个字来,身子如筛糠一样地发着抖,眼中尽是求饶的神色。
裴仁基笑道:“王老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