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的嘴角抽了抽,他心中暗想,原来我还怀疑单雄信有问题,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带兵相随,看来是我多虑了,这次的大战,各部都损失惨重,就连秦琼的内马军,也是在火场中绕来绕去,和本方的溃兵有所冲突,损失过半,更不用说其他的部队了,眼下也只有王伯当和单雄信的两军还算完好,现在单雄信主动请战,我要是不顺了他的心意,只怕会伤了他的心。
想到这里,李密转而哈哈一笑:“单将军,你赤胆忠心,肯当此大任,孤再高兴不过了,就麻烦你率本部三千精骑,埋伏于这石子河边的树林里,就是上次我军隐蔽后拦腰横击刘长恭的那个密林。”
“那个林子视野开阔,敌军若是渡河,一目了然,只可惜小了点,不能放太多的部队,不然我全军都在那里埋伏了。如果你看到王老邪过了河,你就出动,并且以狼烟为信号,向我发令,我这里会率其他的部队过来支援的。”
单雄信微微一笑,眼中神光一闪:“魏公放心,我一定会向你报告王老邪过河的。”
李密转身对着其他的部将们说道:“我们走,去五里外的河滩上假装休息,让王老邪看到我们,以为我们是疲劳无备,这样才会急着过河。胜败在此一举,各位,让我们重现上次平乐园大战的辉煌吧!瓦岗必胜!”
所有的将校们脸上都闪过兴奋的神色,这一刻,大家都把一天前的失败扔到了脑后,齐齐地举起兵器,高声呐喊道:“瓦岗必胜!”
单雄信也高高地举起了寒骨白,大声叫道:“瓦—岗—必。。。。”然后很小声也很迅速地地说出:“垮!”这个字在一片“胜”字中,如同汇入江海的小水滴,瞬间就消失不见,仿佛尘埃。
二十里外,一队长长的骑阵,正全速地向着前方奔行,带起漫天的烟尘,宛如一条黑龙,张牙舞爪,直奔着南边的回洛仓城而去。
杨玄感和王世充并驾齐驱,骑行在队伍的中央,两侧有几百没有披甲战马的游骑在负责着侧翼的侦察与保护,而主队列中,几乎人人都是一人双马,向前以标准的骑行速度进军。
杨玄感扭头看着王世充,笑道:“你的骑术倒是比当年有很大长进了,居然还可以跟得上这骑军疾行的速度。”
王世充头也不扭,微微一笑:“打了这么多年仗了,就是头猪,也能学会这些,倒是你,这些年都闷在我的家里,功夫却是没有落下啊。”
杨玄感叹了口气:“年少的时候,我只想着建功沙场,做一番功业,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兴趣了。行满,你可知道这回我为什么要跟着你来呢?”
王世充淡淡地摇了摇头:“你是想劝我对李密手下留情吧。”
杨玄感点了点头:“他毕竟是我的兄弟,你在氓山大战的时候,居然用沈光的精骑放在偃师城方向,只怕不是为了攻城,而是防我出来帮忙吧。”
王世充微微一笑:“说这么直接做什么呢?还好你还算聪明,没跑出来坏我的事,要不然,现在我们也没办法这样一起走了。”
杨玄感正色道:“我知道这回密弟一定不是你的对手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放他一马,我会记得你的好处,以后也会报你这恩情的。”
王世充转过了头,看着杨玄感那鬼面具之后,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皱了皱眉头:“你的这个兄弟并不听你的话,你值得这样做吗?要知道,现在你我算是平等的盟友,你这么一来,就成了我的属下,我要治军,就不可能对你特殊照顾。”
杨玄感笑道:“无妨,我杨玄感言出如山,原来我以为你和密弟势均力敌,不可能分出胜负,但这次一看,还是你技高一筹,原来我不相信你可以夺得天下,但现在,我是信了一半了。也许,只有你这个绝世的枭雄,才能终结这个我们亲手开创的乱世,还天下一个太平吧。”
王世充微微一笑:“我现在没想这么远,这么多,李密虽败,但还没有给我一棍子打死,现在我要做的,就是彻底消灭他剩余的力量,不给他东山再起的机会。不过妙才,比起李密的命来说,我更希望你能帮我。我再问一遍,你刚才的话,是当真吗?”
杨玄感点了点头:“当真。不过,你如果残暴无道,做出象江南坑杀几万战俘的事情,我是不会帮你的。如果你吊民伐罪,保国安民,那我会助你一臂之力,帮你扫平天下!”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闪闪:“哪怕我要跟李渊对抗,在战场上碰到曾跟你有过婚约的李秀宁,哦,听说她现在已经获封平阳公主了,上次东都决战时,她也救了你一命,显然是对你还有余情未了,对这个跟你有如此牵绊的李唐家族,你下得去手吗?”
杨玄感闭上了眼睛,默然半晌,脸上的表情变得坚毅起来:“战场之上只认军令,不讲情义。我既然答应帮你扫平天下,就不会再顾儿女私情。不过,密弟你不能害,不然的话,你我的交情,也就到此为止!”
王世充哈哈一笑:“好,一言为定!”
他突然转过头,对着身后的王仁则招了招手,王仁则马上跟了过来,只听到王世充沉声道:“仁则,下令,这次全军上下不许伤害李密,也不许擒他,放开一条路,让他离开,有违令者,斩!”
王仁则睁大了眼睛:“连生擒也不允许?这恐怕。。。。”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这是我的命令,难道你也不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