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幔轻动,地上的一块地砖被顶起,裴世矩从里面钻了出来,一边拍着身上的尘土,一边眉头深锁:“萧后,你为什么让双儿去给杨广报信呢?”
萧美娘微微一笑:“裴尚书,你现在去给杨广报信也来得及啊,应该份量比这个双儿要重得多了。”
裴世矩咬了咬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开这样的玩笑,若不是行满在临走前让我在关键时候来联系你,我做梦也不会想到,原来行满这么多年在宫中的内应,居然是你萧皇后。”
萧美娘笑着摇了摇头:“这有什么想不到的。杨广这些年来对不起天下人,但够对得起你裴大人了,高官厚禄,以为七贵,也用了你进献的征服四夷的国策,这才让大隋的江山社稷成了这样,现在他快要完蛋了,你裴尚书不也是在最后的时候倒向了谋逆的一方吗?”
裴世矩的脸色微微一红:“这,这主要是因为我跟行满的关系使然。”
萧后的粉面一寒,冷冷地说道:“够了,裴尚书,咱们也没必要再戴着面具演戏了,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清楚,骁果军必反,杨广只怕活不过这一回了,你准备怎么办?”
裴世矩咬了咬牙:“我也是从政事堂那里过来的,这消息不仅双儿知道,就连裴蕴也听说了,刚才跟虞世基也说了此事,想让他报告给杨广,虞世基却说这种传言有很多,别放在心上,看他那意思,是不准备上报了。”
萧后冷笑道:“这个滑头,这回只会玩死他自己,他以为杨广不想听坏消息,所以想把这种消息给隐瞒,可没有料到,这次是真的。”
裴世矩的眉头一皱:“既然如此,为何还要那个双儿去报信呢?”
萧后哈哈一笑:“因为杨广昨天又是纵情声色,只怕这会儿还醉在温柔乡里呢,这个时候双儿去跟他说这事,以我对杨广的了解,他非但不会相信,还会杀了双儿呢。有这个例子在,就算裴蕴和虞世基回过神来,想要进谏,也肯定不敢了。”
裴世矩长叹一口气:“萧后的想法果然深远,也难怪行满这样推崇你,说你才是女中豪杰,萧家的顶梁柱呢。”
萧后勾了勾嘴角,眼神中闪过一丝落魄的神色:“现在我和他都过得不算好,他在中原也是陷入苦战,至于我,已经算是为了萧梁的复国,尽了最后的努力了。现在的我,不知道算是杨广的妻子,还是萧梁的宗室。”
裴世矩咬了咬牙:“兵变在即,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趁机逃走?”
萧后苦笑道:“逃走?现在还怎么逃?满城都是骁果军,这时候他们既然决定谋反,就一定不会让我们有逃跑的机会。再说了,我们一个女子,一个文人,就算逃出城,又能,宇文化及和骁果军如果兵变,会杀杨广,但不会杀你我,他们还会立个傀儡,然后带着骁果军回关中。”
裴世矩点了点头:“那这个傀儡,会是谁?杨柬吗?”
萧后的眼皮跳了跳:“不会的,他们不会留杨广的子孙,我想,这个傀儡,不是蜀王杨秀,就是秦王杨俊的两个儿子,秦王杨浩或者是济北候杨湛。”
裴世矩长舒了一口气:“杨广这一次真的逃不掉了吗?他在宫中还是有些忠于他的人吧。还有来护儿和陈棱的江南部队,也应该是忠于他的。”
萧后冷冷地说道:“这些江南部队,全都是驻在城外,远水救不了近火,而宫中的宿卫部队不过几千人,又怎么敌得过几万如狼似虎的骁果军呢?这回,连老天爷都救不了杨广了。”
裴世矩咬了咬牙:“那你的儿子和孙子呢,你就不想保全他们了吗?”
萧后的眼中流下了两道泪水:“自从我选择了为萧梁复国的这条路后,我的儿子,孙子,就是我的敌人了,他们姓杨,注定是我们萧氏不共戴天的死敌。我不配作一个母亲,祖母,但我们萧家就算只剩下一个女人,也一定要恢复我们的国家。”说到这里,多年来的委屈和不忍,终于再也不可遏制,这个演了一辈子戏的女人,开始放声大哭大笑,哭笑之声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来回回荡着,裴世矩眉头紧锁,看着萧后这样地放纵自己的感情,不知所措。
虞世基在宫城内的政事堂里来回踱着步,他的眉头深锁,手里拿着一卷裴蕴刚刚给他的绢帛,上面写着骁果军逆谋作乱之事。他的弟弟虞世南站在一边,同样一脸焦急之色,而封伦则是负手而立,神色轻松。
终于,虞世基停下了脚步,喃喃地说道:“这么多消息说骁果军要作乱,应该不是假的吧,你们说,我是不是应该去面圣呢?”
虞世南不假思索地说道:“当然,大哥,现在情况紧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虞世基勾了勾嘴角,看向了封伦:“封郎,你怎么看?”
封伦微微一笑:“刚才我来的时候,看到从圣上的寝宫那里抬出了一具宫女的尸体,说是一大早就跑去跟圣上乱嚼舌头,说什么骁果军要反。结果给陛下直接下令杖毙了。”
虞世南吃惊地张大了嘴:“什么,连这个宫女都知道骁果军要反的消息了?”
封伦点了点头:“可见这根本是无稽之谈,世上的谋反,逆谋,都是越细越好,万万不可走漏风声,而这骁果军要反的消息,却是铺天盖地,这一两天集中出现,这可能吗?他们如果真的要谋反,会让一个宫女都知道此事?”
虞世基紧皱的眉头松了开来,笑道:“那封郎以为这次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