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缓了缓,双目炯炯,正色道:“至于那河北的窦建德,我也打听过此人的底细,他在河北的绿林道上一呼百应,可称黑道大哥,但是这个人却是很有主见,不想给王世充牵着鼻子走,所以王世充眼见此人难以控制,干脆就把自己的打手张金称也派回了河北老家,那徐盖是明着跟王世充翻脸,而这个窦建德嘛,在我看来,虽然表面上和王世充还是盟友关系,但也和翻脸没有太大区别了,至少人家会自行选择起事的时机,不会受王世充的控制。”
杨玄感点了点头:“密弟,这一段你游历了山东和河北,对那里的情况很熟悉,山东是没乱起来就给张须陀扑灭了一大半,而这河北,和齐郡的情况相比又是如何呢?”
李密叹了口气:“其实河北的民众受的压迫,比齐郡百姓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一来没有人带头起事,二来杨广的征高句丽主力一直留在涿郡,他们也不敢在这种情况下反叛,所以那个窦建德,干脆就带了两百个手下,从军出征了,看起来他也是想在这回征高句丽的时候混到军功,回来当个鹰扬郎将,虎牙郎将之类的中级将领,这样有了官身,就可以合法地招纳流民入伍,以谋乱世了。”
杨玄感笑道:“这窦建德还真是有几分头脑,不是有勇无谋之辈啊。密弟,我有点听出来你的意思了,王世充是绝对不会让那个张金称率先起事的,你是说。只有先逼反了窦建德,河北就能乱起来?”
李密点了点头:“正是,窦建德绝不止有两百手下,他以前在黑道当大哥的时候。投奔他的绿林豪杰就有数千人之多,而且这些人都是道上混的亡命之徒,也多是在各自的家乡呼风唤雨的豪强人物,若是纷纷回家拉上兄弟。再回来投奔窦建德,只怕数万人马,也不在话下。”
杨玄感的眉头一皱:“此人既然有如此强大的实力,为何又甘心在隋军里混个底层的小军官呢?”
李密微微一笑:“这就是窦建德的过人之处了,河北那里一向没有府兵,也就是在杨广上位的时候因为发生了杨谅的反叛,加上要北防高句丽,这才在河北北面的幽州营州之地。组建了薛世雄的那支幽州突骑。”
“但河北之地,自古以来民风强悍,多的是仗剑独行,慷慨高歌的燕赵猛士,一方面象窦建德这样的带头大哥能迅速地聚集各路的豪杰,另一方面这样的人也一直是历代朝廷所警惕的对象,若是其实力过大。风头过盛,则会对其加以剿灭。”
“那个窦建德,以前在河北的时候就曾经因为跟另一股北方势力王须拔互相死掐,而引起了官府的注意,甚至不得已到突厥逃亡了一段时间,虽然后来因为杨广上位,大赦天下而重归乡里,但历来是所在官府的重点监视对象。”
“这窦建德本人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在收了王世充的钱后,不象徐盖那样在乡里建宅院。吸纳亡命之徒。而是把钱藏了起来,明面上解散了大部分的手下,自己只带着几十上百名兄弟,在老家附近的高鸡泊一带游荡。”
“但我相信。他是作了充分的乱世准备的,那个高鸡泊我去过。方圆八百里水泊,易守难攻,在乱世的时候,绝对是可以据守的王霸之基。想必窦建德已经在此经营了多年,一旦起事,必会据此作乱!”
杨玄感听得连连点头:“那我们要做的,就是逼这个窦建德早点起事,对吗?只要窦建德一起事,就会占据高鸡泊,形成比齐郡的王薄,格谦更强大的力量,直接威胁隋军的后方补给,是不是?”
李密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如此,窦建德有个兄弟,叫孙安祖,此人凶强侠气,性如烈火,武艺高强,前一阵子隋军在河北大肆征兵,此人由于名声在外,又正好在家中,所以被当地的官员上门强征,由于这个孙安祖不想从军,言语中起了冲突,一怒之下打死了几个当地的官吏和兵士,逃亡在外。”
杨玄感的心中一动,连忙问道:“这个孙安祖找过窦建德没有?”
李密哈哈一笑:“怎么会不找呢,这个孙安祖跟了窦建德十几年,是他手下两大打手之一,犯了这么大的事,第一个就是去找了窦建德,而我当时正好在窦建德的家中做客,所以对此事,那是一清二楚啊。”
杨玄感拍手笑道:“你怎么又会去找上了窦建德呢?劝他起事的?”
李密笑着摇了摇头:“我才没这么傻呢,连王世充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又怎么会信我这个素未谋面的人呢?当时我是装成一个算命的先生在窦建德的家乡算命罢了,都没跟他说上话,但他肯定注意到了我。”
“孙安祖是半夜去找窦建德的,这点我看得清楚,事先我的手下画过窦建德的几个死党的象,我一眼就认了出来,二人聊了不到两个时辰,孙安祖就匆匆而出,过了几天,就听到了孙安祖带着几百个人进了高鸡泊的消息,而窦建德则带着本乡的二百名壮丁,到涿郡从军了,也许就是为了一边让孙安祖帮他看老家,一边尽早避嫌吧。也许他把我也当成了官府的密探,想要尽早脱清干系呢。”
杨玄感点了点头:“一定就是这样,他主动带人投军,就是做给官府看的,想要表明自己对隋朝的忠心,他的家人也留在老家了?”
李密正色道:“是的,没有跟孙安祖去高鸡泊,那孙安祖光棍一条,没有家人的拖累,可是窦建德却是上有老母,下有幼子,都靠着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