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1年12月16日,法国北部气温骤降并普降大雪,从法国南部直抵西北入海的运河河面上也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至此,从水路前往巴黎的路已被堵死了,不得已之下,弗兰克、康丁二人只能乘坐马车前往巴黎。
乘坐没有减震系统的马车走在路况糟糕的公路上,这对旅行者来说简直就是一个灾难,如今康丁、弗兰克等人就处于这个灾难之中。坑坑洼洼的道路一直延伸到天际的尽头,让每个途经这里的人都欲仙欲死、满腹怨气,但他们只能徒劳地诅咒着管理这条曾经路况非常良好的干道的官员们,诅咒他们和马扎然一起被抓进监狱,接受正义的审判。
“巴黎流传着一个笑话,负责管理公路修建的蒂伯里子爵曾经向马扎然首相申请经费,用于维护那些坑坑洼洼的道路,结果首相给了他八万利佛尔。哈哈,上帝,在一个年收入一亿利佛尔的伟大国度里,用在公路上的钱却还不到百分之一。”虽然弗兰克的小女儿已经和他的老朋友、南铁公司总裁莫茗的长子定亲,但出身法兰西的他依然对自己祖国的种种乱象感到不好意思,因此只能用玩笑的语气点出路况这么差终究还是没钱的缘故。
康丁闻言也笑了笑,他当然知道八万利佛尔的钱啥也干不了。要知道,在战争进行到今天的时候,无论是法国还是哈布斯堡王朝都已经精疲力竭、财困民穷,而法国的主要货币利佛尔在阿姆斯特丹市场上的汇率更是一路狂降——现在的利佛尔已经不是战争爆发前严格铸造的“法郎”了(当时1利佛尔约合4-5东岸银元,俗称法郎)。由图尔修道院近些年来铸造的劣质货币大行其道(俗称图尔利佛)。每一图尔利佛的含银量已经狂降到了4.5-5克的令人羞耻的程度。
因此。现在你就可以轻易地理解八万图尔利佛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了,而年入一亿图尔利佛的法兰西王国的实际财政能力又是如何了!所谓的一亿“利佛尔”,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两千万“元”而已,在政府财政收入已经突破四百万元的东岸共和国(其中绝大部分是贸易收入),两千万元的岁入其实真算不了什么。如今的西班牙人,每年还用船从美洲大陆运回价值五千万元的金银条呢,两千万元?呵呵!
法兰西这个国家也真是够了,三十年战争前半段虽然没直接下场。但也不停地在后方出钱出物,充当幕后大金主;到了后半段时机成熟的时候,又主动下场,一举击败西班牙,将东部地区的国境线大大地往前推了一截。
当然了,和法**队在战场上风光无限所对应的,则是因被战争抽血而呈现日益破败景象的乡间。比如康丁等人一路走来所见,布列塔尼地区诸省份的土地已经开始日渐被贵族、世袭绅士和新兴绅士所侵蚀。而被他们用各种各样手段所侵占来的土地,在三十多年前,却大多数都握在小乡绅和自耕农的手里。但在如今,贵族、教会、老牌乡绅以及因为战争经济而爆发的新兴乡绅们手里的土地规模却越来越大——不幸的是。这些人手里的土地基本都是从不缴税或者只缴纳极少一部分税,这对法国的财政来说显然不是一个好消息。
法国小地主、自耕农的处境现在真的是日益艰难了,他们承受着因为战争而屡次加重的税收负担,比如买卖的时候增加的“衡量税”等等。他们无力对抗凶恶的税吏,很多人被迫卖掉自己的祖产,用所得钱款去租一大块地来种(显而易见这些掌握在贵族手里的地赋税极少),或者干脆投身商业——但在经济日渐衰退、贸易主导权还把持在荷兰商人手里的法兰西,投身商业也是一项风险极高的行动。
“最近各地都多了很多‘自由民’——没有土地的自由民——就像英国一些地区出现的那样,这些人现在要么去参军打仗,要么外出碰运气,要么去当水手,当然也有留在本地当乞丐的,总之现在的社会比起三十多年前要混乱得多了。”弗兰克看了看道路两旁经常见到的行乞者,感叹了声,说道:“不过也有些人对此很高兴,比如一些手工工场主们,因为这意味着他们能以比以前低得多的价格来雇佣工人了。黎塞留——好吧,他已经死了——与马扎然这两位首相这时候应该会很高兴吧,他们一定会说,啊哈,看,法兰西的工业强大起来了,他们的成本是如此之低,而生产出的产品又是如此之多,这就是财富的源泉啊……”
实话实说,法兰西的两代首相——路易十三时代的黎塞留与路易十四时代的马扎然——一直对发展法兰西的工业非常上心,他们给予了那些响应政府号召发展手工工场的资本家很大的税收优惠,同时还帮他们解决部分原料问题,甚至还提高了国外商品的进口关税以保护本国工业。如此多管齐下之下,法兰西的工业终于磕磕绊绊地起步了起来,目前多集中在巴黎(军火制造、皮革硝制、皮具加工、奢侈品制造)、加莱(呢绒纺织业)、南特(磨坊制粉业、盐业)、圣马洛和瑟堡(造船业)、拉罗谢尔(棉纺织、海产品加工)、勒阿弗尔(棉纺织、食品加工)等城市。
而这些因为种种原因而大量破产、失业的前自耕农,显然给这些需要大量劳动力的手工工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更何况,还有一些出售掉祖产的小地主们携带数量不少的资金投身于手工工场业,这又为这个国家的工业注入了新鲜的资金——资金和劳动力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