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程度上说起来,清朝其实也挺倒霉的。别的不谈,中国历史上15次8级以上的地震,其中有8次发生在清朝,也是没谁了!而这次发生在郯城一带的8.5级地震,同时也是华东地区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地震,直接影响了附近数省一百五十多个州县,使其受到了程度不一的破坏,另外还有十余省四百多个州县受到了影响,堪称是超级大地震。
这样程度的地震,对农业社会的破坏力是极为惊人的,尤其对清军控制区内更是如此。包括山*東西四府、hn归德府、江南淮安府、hb河间、大名、广平在内的九府数十县,为了支应土著在青州、济南一带的十余万大军,承担了极为沉重的赋税、徭役任务,说是被榨成了人干有些过分,但生活困苦、家徒四壁、手无余粮倒是真的,生活水平比起承平日久的hbhx陕甘等北方核心地区要差上许多——至少在这几个省份,土地开垦面积逐年扩大、人口日渐增多、经济愈发繁荣都是可以看得见的事情,比起人民困苦、经济停滞的上述几府来说,确实不是一个层次的。
当然了,转运粮草、服徭役对上述九府数百万百姓是沉重的负担,但也不意味着他们的生活就比南明或顺军治下的百姓差多少了。首先,北方在经历了明末战乱,人口锐减之后,旧有的乡间秩序受到沉重打击,士绅数量大减,清廷统治地方后,将大片无主的土地收走,除部分分给了旗人之外(后来也很快停止了圈地),绝大部分都分给了地方上的百姓。
毋庸置疑,这种平均地权的行为是能够极大活跃地方经济、释放被束缚的生产力、提高人口数量的。因此,虽然他们多年来一直承担着山*東十万清军的部分粮饷供给(其余部分由清廷从他处协饷转拨),但生活也未必就比穷兵黩武的大顺、厮杀不休的李郑二部治下、横征暴敛的吴三桂川中,以及供养了明廷政府机构大量闲杂人等、大量垃圾军队的西南省份要差多少,大家彼此彼此罢了。
不过,这种相对脆弱的经济是建立在正常年景之上的,一旦遇上农业社会所无法克服的灾害(比如此次郯城大地震就是了)上述九府数百万百姓扑街就很难避免了——离震中稍远的归德、大名、广平、河间等府或许会稍好一些,在地方政府参与赈济后应当能勉强维持下来,不过在灾情严重的山*東西四府及江南省的淮安府,这次地震不啻于一次毁灭性打击,针对他们脆弱的农业经济的毁灭性打击!
根据东岸侦骑冒险进入青州府得到第一手资料推测,青州全府十二县、一州、一卫此时的秩序大概已经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完全瘫痪大概有些夸张,但陷入了极大的混乱之中却也是不争的事实。尤其是在交通断绝、房屋大量倒塌(这里可至少都是8度区核心腹地呢,梁向俭此时所在的胶州城也处于8度区边缘)的情况下,各州、县、卫之间声息不通,屯驻在四处的各营兵马联系不畅,已是大概率事件。
至于说民间百姓,平日里就没甚余粮,又刚刚接受了长达数年的旱、蝗灾洗礼,很多人才刚刚从逃荒的外地返乡,惊魂未定,这会又遇到了地震,简直不是一个惨字能形容的。因此,梁向俭估摸着,这些山*東百姓搞不好又要大规模涌向东岸控制区“就食”了。要知道,在去年刚刚结束的旱灾中,一些早先逃荒到东岸控制区的山*東西四府百姓,颇有一些后来又偷偷返家的,这些人给青州、济南诸府的清国百姓带去了东岸人“仁义”的名声,稍稍破除了一些清国对东岸多年妖魔化宣传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更何况,莱州府邻近东岸控制区的昌邑、高密、灵山卫等地百姓也不是傻子,东国朝廷奋力救灾、赈济百姓他们都看在眼里,久而久之也会有一些消息传回西四府,这些无疑都给东岸做了一次正面的宣传,使得西四府的百姓不再对望登莱逃难充满了抵触。
这样的转变,东岸人尚未充分意识到,但如果有大量来自山*東西四府的灾民涌来后,他们就会明白了。别以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虽然前面几年的旱灾、蝗灾中已经有二十多万灾民逃亡了登莱(加上接手的平度、胶州等地,灾民总数高达三四十万),看似“潜力”已经挖尽。但要知道,这次地震的震级高达8.5级,破坏性极为剧烈,郯城附近广大地区的秩序自然是当然无存,彻底瓦解,青州、济南等地也颇不好受,而且房屋、农田、水利等被破坏严重,今年的粮食歉收已成定居,这个时候如果地方上没人赈济的话,那么逃荒潮的形成就不可避免,特别实在地方驻军也多有死伤,一时间有些混乱的时刻(这意味着拦截灾民的力度有所减小),绝壁会有大量西四府的灾民逃亡东岸控制区。
因此,这才有了梁向俭梁大队长在胶州城的那么一问,山*東西四府灾民,难道又要大举用来了吗?登莱二府又做好充分的准备了吗?这个无人能够回答,也无人敢于回答,因为蕴含了极大的政治风险,如今就看梁向俭这个最高指挥官怎么做了——如果他仍怀有仁慈之心呢,自然是应该敞开来赈济衣食无着的灾民,即便力有不逮,也该赈济一部分;而如果他爱惜羽毛、不愿为此承担可能会有的政敌攻讦的话,那么估计他就会袖手旁观了,甚至理由都是现成的,即登莱地区刚刚从持续数年的旱灾中恢复过来,存粮有限,且欠了一屁股债,实在没有余裕赈济外来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