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分明是说要将自己调得远远的,再见不到主子。怜娘拿着葫芦的纤细小手一滞,心中冷意一窜,面上却更加柔弱低下,飘着一股为未来的担忧与惊惶,长睫一闪:“桃花你去先准备面条吧,我来烧水。”
桃花眉一挑,怜娘忙垂下睫:“烧水本就是我的职责,大姑娘说过,要各司其职,要是我的事儿给你做,只怕会被罚的。再说烧水看火,烟子太大,仔细把你的脸给醺脏了,进去了,老爷看到会不喜欢。”
桃花想想也是,大姑娘每日还会派身边的妙儿姑娘来看看三人的情形,十分的严厉,怕是这怜娘不敢怠慢,也就指挥:“水烧热点儿!老爷喜欢吃热乎乎的,可别伤了老爷的身子。”
怜娘背对着桃花,将凉水倒进大锅里,点了火,不停加柴禾,听了桃花的训斥,扭过小脸,白如玉的脸颊被灶膛里的烟灰果真熏得又黑了一圈,小小的声音在烧得跐溜响的水声中,越发的弱不禁风,软兮兮地笑了笑:“好的,桃花。”
桃花也没理她了,在灶台上打了个鸡蛋,又切碎葱花和猪肉末,拿出厨房里擀好了的面条,将碗里兑好了酱醋麻油等作料,正好水烧开了,便走到大锅前,将面条丢了进去,等面条发软了,捞了上来。
怜娘已经端来防止烫手的食盘与筷勺,桃花将煮好的汤面放在上面就走了。
怜娘看着桃花喜滋滋又充满希望地端着面离开,慢慢走到厨房的门前,抬起腕子,用还算干净的手背,擦了一把脸颊。
被烟熏火燎过的小脸,在脏兮兮的掩盖下,露出大片的阴霾,本是惊惶不定的眼神,飞掠过一丝讥笑之意。
**
桃花将热汤面端进主屋,云玄昶闻到那麻油香味,越发勾起了腹内馋虫,食指大动,等面条放在面前,桃花退到一边,他拿起筷子就卷了一筷面条,送入嘴里,还没两下,只觉不对劲儿,嚼了两口,脸色一变,“噗噗”两口,吐在食盘上,再呡了一小口汤,刚到喉咙就忍不住,呛了两下,咳了起来,头一低,统统吐在了地上。
桃花一见大惊,吞吐:“老爷,面,面是不好吃吗。”
云玄昶极不高兴:“还谈得上好吃?你自己尝尝!”肚子正饿时吃不到东西,心情一下子暗了不少。
桃花拿起碗喝了一小口汤,眉一皱,一股怪味冲进嘴里,哇一声,也跟着吐在了食盘里,汤面的味道像是盐巴在里面还化,还有一股子明显的胡椒辛辣味,不对,自己就算再大意,也不会加这么多盐,更没有加过胡椒。
云玄昶见她自己也恶心吐了,更是败了兴致,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没一丁点用。”起身就朝内卧走去,桃花回过神,忙放下碗跟过去:“老爷,奴婢再重新下一碗。”
云玄昶头也不回:“连个最普通的面条都不会煮,还能做什么,算了吧,我要吃,去叫厨子做。你啊,靠不住。”
桃花心里几乎快滴血了,刚刚建立的好印象毁于一旦,却又不甘心就此放弃,捏着嗓门,脆生脆气:“老爷,那奴婢给您宽衣,服侍您就寝。”
“算了算了。”这一闹,好容易调起来的情调也没了,云玄昶想着明儿还要早起应卯,也没什么心思了,“你下去吧,去给我端盆水,我洗个脸就歇了。”
桃花怄死了,今儿错失了一次机会,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得忍着欲哭无泪的颤音:“是,老爷。”含着恨,出去了。
屋门口的一个小婢子,约莫十二三,是云家的家生子,名叫檀香,妙儿不方便时刻盯着这边的动静,吩咐她好生盯着这三个瘦马,若有什么举动,都去汇报,今晚上,檀香将主院里外的情况都看在了眼里,刚刚在小厨房里,檀香在门口偷瞄,亲眼见那怜娘在烧水时,趁那桃花不注意,在大锅里狠狠投了一大把盐巴和白胡椒粉,盐和白胡椒在滚烫的开水里不一会儿就融了,哪里还看得见踪迹,再加上桃花自己的调料,那碗汤面是个什么重口味,可想而知。
这会儿跟往常一样,檀香马上飞奔去了盈福院,去跟妙儿汇报了。
却说桃花扭头噔噔出去,直奔小厨房,见怜娘依旧蹲在黄泥炉子边给炉子看火扇风。
怜娘听见脚步,扭过头去,一张脸已经擦干净了,恢复了白净,显得人也冰清玉洁,瞥了一眼气冲冲的桃花,温和道:“是不是老爷又要开水啊。”
桃花一叉腰,上前几步冷笑斥道:“好啊你个小蹄子,难怪这么好心,原来是给我使诈!在面条里加了料,叫我在老爷面前出丑!”
怜娘放下芭蕉扇,睫一耷,眼眸晃过一丝惊惶,柔声:“桃花你瞎说什么,我在这边烧水,你在那边的灶台调作料,我哪里有机会下什么料。”
桃花确定就是她害的人,可一来面条是经自己的手煮的,自己没有证据,无论如何不能怪到她头上,都怪自己轻视了她,二来,怜娘被大姑娘派在外面的小厨房,苦苦没有见到老爷的机会,若是揭穿是她害人,老爷定会把她叫到面前审问,反而给了怜娘与老爷相处接触的机会,岂不是正中了她的计!
只能吃下这次的亏了,桃花上前死死瞪著怜娘:“别以为坏了我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