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寿宴的逼近,宫里忙得热火朝天。
东宫祝寿的排场不小,缺人手,每天将长青观的女尼们调去缝制晾晒戏袍、清洗筛选道具。
几天下来,一些宫人们当中隐约传着,秦王妃也在那些帮忙的女尼当中,每天跟着一起去东宫,早去晚归,时不时还被太子私下召见。
秦王妃如今在宫内佛堂受罚,与其他女尼一样,是受皇家差遣的下人,去帮东宫操办寿宴的事,理所当然,再正常不过。
何况太子现在身负皇命,有监国理政的职责,招个受罚的皇亲女眷去做事又算得了什么。
但毕竟两人是叔嫂关系,一些宫人听说两人曾经又是老相识,免不了暗中多些闲言碎语。
慈宁宫那边,贾太后听到一些流言蜚语,派马氏去东宫,跟太子说了一说,暗示今后叫长青观的人去东宫做事时,就不要叫上秦王妃了,免得让人背后说些有的没的。
太子那边的回复倒是恭恭敬敬,却只有一句话:身正不怕影子斜,若是顺了那些长舌人的心意,还显得做贼心虚了,没事也成了有事。
贾太后听了太子那边的回复,便也没说什么,马氏怕太后不高兴,道:“不如奴婢再去跟太子说说……”
贾太后摆摆手,示意不用了,别的孙子她不好说,这个孙儿的性情她却是了解的,自幼到大,表面上谈笑自若,云淡风轻,接人待物宽宏温厚,看起来是个尺度很宽,极好相处的人,实则外热内冷,心中自有一把戒尺,比那些面上严厉苛刻的主子,更不好琢磨,拿定的主意,不会轻易变更。
想着,贾太后只道:“随他吧,他也大了,知道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只是你若遇着秦王,叫他别在意那些闲言碎语,不要多心了就是,免得弄得兄弟间心里生了疙瘩,不和睦。”
马氏应下来。
秦王妃来东宫来得勤,最心烦意乱的还是蒋妤。
蒋妤每次去凤藻宫请安都会跟蒋皇后提起这事儿,叫姑姑阻止秦王妃再去东宫,偏偏姑姑却一言不发,听得多了,反倒还皱眉训斥:“不过是去东宫打下手,帮帮忙,本宫能怎么阻止?”
蒋妤心不甘情不愿,拽着姑姑的袖子撒娇:“姑姑,太子爷哪里是叫秦王妃去做事儿啊,每次去了都将她单独叫到身边,说是陪练琴筝,其实两个人也不知道做什么呢!您就放个话嘛!”
蒋皇后将侄女儿手啪的拍落下来,冷道:“那你捉到奸没有?没捉到说什么都是白说!秦王妃为官宦小姐,琴棋书画都精通,如今陪太子陪练琴曲,将功赎罪,在外人看来,再合情合理不过,本宫放话叫秦王妃别去东宫,就因为本宫觉得两人可能有什么奸情,——你是叫别人说本宫脑子不清楚?”
蒋妤气得如鲠在喉,不敢再说什么,几次被姑姑打了回马枪下来,心里却积攒了几分怨恨。
平日自己吵着想要当太子妃,姑姑不帮自己还算情有可原,毕竟凭自己的身份,当太子妃确实是有点难度,可是,现在只不过叫个罪妇不去东宫,姑姑是皇后,只不过一句话而已,太子肯定会给她面子。这能有什么难啊?这样都不帮自己!
蒋皇后心里自有一笔打算,太子与云菀沁走得近,倒也不是个坏事,最起码,秦王能舒服么,嘴上不说什么,心底与太子的梁子,就结上了。
皇子之间斗得越厉害,对她是有益无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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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寿宴快到。
这天上午,刚做完早课,云菀沁照例与长青观的师傅们一块儿被召去了东宫。
到了东宫门口,领路太监跟平日一样,叫人将女尼们带去后院做事,又将云菀沁带到另一边。
太监说主子见今儿天气不错,暖和,叫人端了琴筝到水榭去练习。
云菀沁绕过游廊,走到颂元殿背后的水榭,只见一个丰满白皙的乳娘抱着个婴孩,弯着腰,太子坐在琴后,正在逗弄着,头一抬,见人来了,笑着朗声:“来了,今天倒是早。”
乳娘见着秦王妃,直起身子,抱着婴孩轻轻一施礼,退到边上。
云菀裹着的婴儿,应该就是兰昭训为太子生的皇嗣,算起来才几个月大而已,微微笑道:“打扰太子享受父子天伦之乐了。”
“不妨,”太子语笑晏晏,一指:“今天天气暖和,乳娘带着孝儿出来接一接地气,正好路过水榭,孤就将他叫到身边看看,这一看才知道,原来长大了好多,都快不认识了。”
“孝儿?”云菀沁目光一动。
“上玉牒的大名还没取,只是个平日称呼的小名。”太子道。
这孩子的小名,也取得正合太子如今的心思。云菀沁心里感喟着,却听太子朗声道:“你愣着干嘛,你看看孝儿,长得像不像孤。孤瞧了半天,感觉眉毛嘴巴有些相似,不过,眼睛还是不如孤有神采,鼻子也没孤这么笔挺高直。”
不说话时,还像个为人父的,一说话完全是个没长大的。跟自己的儿子还比起美来了,比赢了还挺高兴!云菀沁哭笑不得,走过去,拨开襁褓,笑着说:“这才多大,还没长开呢,现在就能有这副相貌,今后一定是青出于蓝,太子也太心急了。”说着,将手搓热了,免得冻着了孩子,指尖一勾,轻轻抚了抚婴儿圆润的下巴。
婴儿咯咯笑起来,小嘴巴还一嘟,吐了个泡泡给云菀沁看。
太子看得一呆,拂袖:“岂有此理,这小兔崽子真是,孤刚才逗了半天都没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