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入了港城以后,找到了一个破庙栖身。
并不是因为他们喜欢住破庙,而是因为港城内现有的客栈,已经被商人们炒成了天价。
然而,港城内只有一座破庙。
破庙的主人是一个名叫简子川的人。
他是一位五代时期的抗辽英雄,曾经给辽国造成了不少的困扰和伤害。
最终战死在了抗辽战场,辽人识英雄重英雄,在此地为他立了祭祠,最终演变成了一座庙宇。
然而,尚未过百年,他就已经被人遗忘在了脑后,庙宇已然荒废。
五代史、新编宋史,上面对他只字未提。
道门的人先入破庙,占据了破庙内一大部分的地方。
后入破庙的佛门的人,自然不可避免的和道门的人撞在了一起。
负责探路的老僧见到庙宇里有人,而且还是死对头,下意识就皱起眉头,他并没有立即踏入庙宇,而是转身出了庙宇,去询问主事的老僧。
主事的老僧,年龄已经很苍老了,算得上是一位人瑞。
他胡须花白,双眼浑浊,脸上的鸡皮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老人斑。
他半闭着眼睛,昏昏沉沉,似乎已经陷入到了沉睡中。
探路的老僧却并没有因此慢待他,规规矩矩的走到他面前,双手合十,躬身道:“法师,道门的陈抟在庙内……”
主事的老僧依旧在那里昏昏沉沉,并没有作答。
探路的老僧就一直恭敬的在那儿等候。
过了许久许久,探路的老僧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神色。
主事的老僧似乎一觉睡醒了,他睁开了浑浊的眼睛,抬头看了看天,笑道:“哈哈哈……陈抟那个老小子也来了啊?看来这一趟老和尚来对了。
走,进去……”
主事的老僧一点儿也没有高僧的风范,他说起话来嘻嘻哈哈的,就像是一个老顽童。
然而,他越是如此,跟随在他身侧的老僧们就越恭敬。
一众僧侣随着主事的老僧进入破庙。
人还没进破庙,声音就传了进去。
“陈抟你个小牛鼻子,怎么还没死?”
破庙里的陈抟听到这个声音,眉头微微一皱,苦笑道:“是慧明那个老泼皮……”
若是旁的僧人,陈抟还能在他们面前摆一摆架子。
可是慧明禅师,那可是不折不扣的一位大和尚,其在佛门的地位和辈分,不比陈抟在道门的低。
慧明禅师进了破庙,直奔陈抟。
陈抟缓缓起身,瞧着慧明禅师,破口大骂,“你这个老泼皮还没死,我怎么可能比你先死。”
慧明禅师奔到了陈抟面前,仔细打量了一翻陈抟的面相以后,大惊道:“哎呀……陈抟牛鼻子,你大限将至,马上就要死了……你死了以后,准备买在哪儿?华山后山还是道门祖庭?老和尚去刨你的坟。”
陈抟没好气的瞪了慧明禅师一眼,“老和尚,我看你才是大限将至。等你死了,我就去塔林里找你的舍利,然后串成手串戴上。”
两人似乎很熟悉了,也似乎每次见面都如此说话。
所以周遭的其他人并没有觉得奇怪。
互相埋汰了两句,慧明禅师拽着陈抟的袖子问道:“有酒没,给老和尚来两口……”
“法师!”
跟随在慧明禅师背后的老僧黑着脸低吼。
慧明禅师不耐烦的瞪眼道:“怎么?在寺里的时候,你们管着不让我喝酒,说是有失体统。现在出来了,你们还要管着我?”
老僧无奈的低下头,“不敢……”
慧明禅师哼哼道:“知道不敢就好,罚你不许说话。”
慧明禅师给老僧下了一个闭口令,问陈抟讨要了一葫芦老酒,猛灌了一口。
瞬间,瞪大了眼珠子,面色骤然涨红。
其余老僧见状,大惊失色,就要扑过去。
然而,还没等他们扑过去,慧明禅师吧嗒了一下嘴,浑浊的眼睛变的亮晶晶的,长出了一口气,感慨道:“好辣的酒,老和尚喜欢。哪里来的?”
陈抟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板着脸道:“燕国杨家的烈酒,我徒孙孝敬的。”
慧明禅师点点头,捧着酒葫芦连灌下去两口,然后感叹道:“老和尚怎么就没这么乖巧的徒孙呢?要是有那个徒孙能孝敬我两葫芦好酒,等我死了,一定把方丈大位传给他。”
“法师!”
随慧明禅师而来的老僧们低声提醒了一句。
慧明禅师不耐烦的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就知道管着我,连说话也要管。跟你们待在一起一点儿也没趣。”
不再胡言乱语的慧明禅师,只是一个劲的闷头喝酒。
等到葫芦里的酒水喝干,他期盼的看向了陈抟。
陈抟会意,嘴角抽搐了两下,冷冷的道:“没了……”
慧明禅师遗憾的吧嗒了一下嘴,感慨道:“下次记得多带点。”
“好!”
陈抟痛快的答应了,顿了顿又道:“只要你能活到下一次见面。”
慧明禅师不屑的瘪瘪嘴,自豪道:“老和尚还能活个几十年,不像你这个短命鬼,没几天好活了……”
陈抟额头上青筋暴跳,不过并没有说话。
慧明禅师把酒葫芦甩给了陈抟,盯着他问道:“你也是为鲲鹏骨骸而来?”
“你不也是?”
慧明禅师大摇其头,认真的道:“老和尚是来恭迎菩萨骨骸的……”
陈抟撇撇嘴,淡淡道:“我道门也是来恭迎hù fǎ骨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