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入夜之后,天晋王朝的都城举城皆白,要连续三月的国丧开始。
举丧的文书由帝宫发出,由着丧服的信使骑快马送往帝国的各州县,每一座城池。
文武百官着了丧报,跪在停放兴元帝棺椁的寿皇殿前,给兴元帝守灵。
百姓们闭上门户,从今日起,家家户户都要停了嫁娶,停了屠宰,待三月之后,生活才可恢复正常。
到了后半夜,京城的各寺庙禅院开始敲钟三百下,丧钟声又一次传遍京师城。
一切看着都井然有序,但文武百官和京师官员都知道,局势不太平,白日里的攻城要怎么说?兴元皇帝都发丧了,新君是谁?最重要的答案没有,最重要的一个理解也没有,现在的京师城就如同水面平静,水下暗流汹涌的大河,也许一个不小心,狂风巨浪就会席卷整个京师,很多人都会在这场狂风巨浪里粉身碎骨。
转身到了第二日的白天,不管是帝宫还是京城都还是平静,但所有人都更惴惴不安,无论最终的结果是平安无事,还是天下大乱,大祸临头,这种无风无浪的等待最是让人煎熬。
“等下去,”护国公跟自己的党羽们说。
“等老三回来,”齐王跟自己身边的人说:“在此之前,我们不能在莫潇这老匹夫的面前自乱阵脚。”
傅美景枯坐在清醒片刻,又再次陷入昏迷的李祉床前。
林妃娘娘带着五皇子李祈跪在寿皇殿中,一边给兴元帝守灵,一边等着李祉死讯传来的那一刻。
又一个白天过去,入夜之后,京城又开始飘雪。
睿王催马在往北去的官道上急驰,风吹雪落在脸上,刀割一般,睿王将衣领紧了紧,仍是不停马,甚至又抬手一鞭抽打在马身上,催自己的宝马雪乌蹄奔跑得再快一些。
雪乌蹄是可日行八百里的宝马良驹,非一般战马可比,所以赵季幻等着一队二十七人的侍卫,只能是勉强跟在睿王的身后。
眼见着自己跟睿王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了,赵季幻不得不出声喊了睿王一声:“王爷!”
睿王回头催道:“快点。”
赵季幻不知道自家王爷这是要去做什么,不过睿王不说,赵季幻就不敢问,他都无胆问,那后面的那二十七个侍卫就更不敢开口问了。
睿王奔跑在没有行人的官道上,心下着急,他得快点找到莫良缘才行,在宫里起了杀心,又按灭了这杀心之后,睿王就想到,他能想到的事,护国公想不到?这么一个老奸巨滑的人,会不做莫良缘一去不回的打算?
莫良缘若是平安回到辽东,那结果就是莫望北父子与京师护国公府的绝裂,这个结果扩国公无论如何是无法接受的。
那要如何是好?
杀了莫良缘与严冬尽,嫁祸他睿王李祯,无疑是一箭双雕的好办法,就如同他曾经想过,杀了莫良缘与严冬尽,嫁祸给护国公莫潇一样。
“驾!”睿王打马扬鞭。
赵季幻一行人拼了命地催马紧跟,大家伙儿几乎都开始怀疑,自家王爷争位的关键是在官道往北的什么地方?
官道旁的林中,一座已被废弃的神庙里,严冬尽躺在厚毯之上,莫良缘守在旁边,周净神情焦急地站立一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松开了给严冬尽把脉的手,冲莫良缘摇了一下头。
“您摇头是什么意思?”不等莫良缘说话,周净就开口问道:“您拿我家少爷的病没办法吗?”
老大夫眉头紧锁,道:“老夫觉着这位公子不是生病,老夫没有诊出他的心疾之症。”
前夜里,严冬尽带着莫良缘入这神庙歇息,周净等人重着拴马,生火驱寒,严冬尽动手归置了茅草木板,又铺上了厚毯,刚想让莫良缘过来坐下,严冬尽觉着心口又犯了疼。初开始严冬尽没在意,这已不是他心口第一次犯疼,倒是莫良缘看严冬尽脸色坏得厉害,坚持让周净去附近的村庄请个大夫来。
周净去了没多久,严冬尽的心口绞痛,随后就开始呕血不上,人很快就陷入昏迷之中。
众人有惊无险地离了京城,正想着回到辽东,就可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时候,严冬尽这一突出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慌了手脚。
周净带老大夫过来之前,严冬尽苏醒过几次,每次都跟莫良缘说,他是旧伤发作了,让莫良缘不要担心,他死不了。最后一次昏迷之前,严冬尽吐出的血染红了莫良缘的手,这一次无论莫良缘怎么喊,严冬尽也没有再醒来。
“这,这怎么可能呢?”周净跟老大夫急道:“我家少爷就是心口疼啊,哦对了,他心口那里有旧伤。”
老大夫还是摇头。
莫良缘这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先生,有什么话就请说吧。”
老大夫问莫良缘:“敢问您是这位公子的什么人?”
莫良缘道:“妻子。”
老大夫点一下头,抬起了严冬尽的左臂,撸起衣袖,指着一道隐隐发黑的线跟莫良缘道:“夫人请看,这条脉络通心。”
“怎么发黑了?”周净惊道。
莫良缘盯着严冬尽的手臂看,伸手想摸一下,却又怕碰疼了严冬尽,手指停在半空,莫良缘问老大夫道:“先生是想跟我说,他是中毒了?”
老大夫叹了一口气,道:“大概是,老夫对公子这样的症状无能为力,或者京城里的名医有办法。”
再回京城?
周净开口就道:“这个不行。”
老大夫起身,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