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公走进牢房的时候,人未到影先到,与莫桑青那道细长的身影碰在一起,两个人一个坐在牢中,一个站在牢门前,都看了地上的影子一眼,随着莫桑青起身,莫少将军的倒影拉长变大,将护国公的影子完全盖住了,似是驱逐一般。
护国公不知怎地,心头就是一阵滞闷。
“祖父您来了,”莫桑青给护国公行礼,这一回莫少将军没再下跪磕头了,而是只躬身行了一礼。
护国公站在牢门前没往前走,道:“你想好了?”
莫桑青点头道:“想好了。”
“好,老夫知道了,”护国公没再多留,转身就走。
站在天牢外面的护国公府众人没等上一会儿,就见护国公从天牢里走了出来,心里都是惊讶?这么快就谈完了?
睿王也没想到护国公与莫桑青这么快就能谈完,手里端着茶杯,他手里这一杯热茶,在护国公去天牢里倒下,水还未凉,这位竟然就回来了。
“王爷,”护国公跟睿王道:“莫桑青不忠不孝,开堂审吧。”
睿王将茶杯放下,开口道:“不忠不孝这个罪名,可不是凭着护国公你的一面之词就能定下的,本王倒是觉得,护国公能调动京师府的官差,京师两大营的兵马,这件事,你一定要给本王一个交待。”
睿王这就是在表明态度了,他是要站在莫桑青这一边的。
护国公冷道:“王爷,下官是莫桑青的祖父,他尚且能这么忤逆,王爷想与他为谋,下官劝王爷三思。”
睿王笑了笑,低声道:“父慈子孝,父慈子孝,长辈不慈,要晚辈缚手等死,这就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话说到这里就没必要再说下去了,大理寺卿徐大人再不甘愿,他也得命人去请三省六部的官员,将这个不知道关系到多少人的生死,也分不清好坏,辨不出敦是敦非,充斥了阴谋与算计的案子放到了大理寺的公堂之上。
“大理寺的人都被睿王府的人看起来了,”少了一只耳朵,白布将脑袋裹得足足大了三圈的莫福在大理寺转了一圈后,匆匆跑来跟自己的主子禀告道:“现在大理寺里里外外都是睿王府的人。”
护国公道:“太后呢?”
“太后已经离宫,算着时间应该已经到大理寺了,”莫福小声道。
看一眼与自己坐在了一屋中的众官员,护国公道:“你去门前看着,太后到了,你就速来报老夫。”
莫福应了一声是,又跟护国公担忧道:“主子,现在这里都是睿王的人,到时候就是定了三少,定了莫桑青的罪了,睿王爷也会护着他的吧?”
护国公没有说话。
“辽东大将军府的那帮人一定是跟在太后娘娘的身边了,”莫福又道:“这帮人杀人不眨眼,京师两大营的人不是他们的对手,京师府的官差就更不用说了。”
护国公冲莫福挥了一下手。
莫福只得闭了嘴,从屋中退出,带着人去大理寺的门前蹲着去了。
在护国公与莫福说话的时候,屋里的众人全都只是老实地坐着,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看着莫福出去后,才有一个官员跟护国公道:“国公爷,此事就没有回圜的余地了吗?莫桑青是您的孙儿,年纪还轻,您是不是再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护国公看一眼屋中的官员们,几乎人人都是目带期待之色地看着他,这些人都不想他与莫望北这一脉绝裂。护国公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但凡有半分的可能,他也不想,可莫桑青不能他这个机会。
“国公爷,”另一个就在刑部为官的官员开口道:“就算公堂之上定下了莫桑青的罪,太后娘娘和睿王爷那里,他们若是出手阻拦,这又要如何是好?”
“趁着这案子还没审,国公爷您是不是再去与莫桑青见一面?”有官员提议道:“您是他的祖父,您苦心相劝了,他就当真如此不知好歹?”
这官员话说委婉,但话意其实是不大好听的,这官员就是在跟护国公说,您跟莫桑青服个软吧。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护国公冷冷地说了一句。
这话,在座的无人信,但众官员听了护国公这话后,心就凉了,知道这事没有回圜的余地了。
“那莫望北?”有官员出声问道。
“那孽子不能弑父不成?”护国公冷冷地说了一句。
在座的众人互相看了看,有官员小声道:“国公爷,这是杀子之仇啊。”
绝裂了,就一定不能让莫桑青活着走出京师城,这是莫望北的独子啊,杀子之仇,这位辽东的土皇帝能不报?
“赵深和程广庞二位将军也被人刺杀了,”又有官员小声道:“虽然没有证据,可这跟辽东脱不了干系吧?”
护国公明白,莫桑青在京师城开了一回杀戒后,在座的这些朝廷大员都被吓着了,“不是老夫不慈,实是此子忤逆,”护国公跟自己的党羽们说了一句实话。
屋子里寂静下来。
“莫桑青的身上也许有圣旨,”护国公这时突然道:“但老夫可以肯定,那一定假的。”到了这种就要图穷匕现的时候,护国人必须把可能发生的事情都跟党羽们交待了,他是认为莫桑青身上没有圣旨,可他得防着万一。
屋子里有官员倒抽了一口气。
“主子,”莫福的声音这时从门外传来:“太后娘娘到了。”
听见莫良缘也到了,屋子里的众官员更是头痛。
“走吧,”护国公起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