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三爷口中的客卿,当然直指一代剑魔玉非寒,井口上监听的玉摧红遥想父亲当年事迹,也不禁热血澎湃,转念一想,登时明白雷斥天口中的十三爷的身份,雷斥天在入海沙帮之前,只是海贼一名,他在海上最猖狂之时也不过是一条海贼船的二副身份,那海贼舰队的总船长名字正好叫作:闵十三。
“家父已故去多年。”雷斥天唯唯诺诺道。
“姓雷的,你自行爬过来,我代你爹一掌劈死你个蠢货。”听闻此次进袭乌衣巷的帮手全数折损,只气得闵十三暴跳如雷,道,”我若是你爹,宁可快活之时,一把射在墙上,少生出你这么个怂货出来现世。”
“十三爷,您好些了没。”雷斥天被骂个狗血喷头,态度甚是恭敬。
“这次也怪不得雷帮主失手,我们……”这次相劝的开声却是一口北地口音,他连咳几声,才道,“自我三人潜入城中,查府中众重要头目皆是一群乌衣铁卫相伴,日夜不离左右,好容易寻中那个落单的查喜,还是一块硬骨头。”
“死硬的硬,那老东西年近六旬,初时还以为他风烛残年,哪晓得他与十三哥硬拼五掌竟不落下风,”那说北地口音的人喘息道,“若非韩方在他肋下偷袭的一剑,只怕在拆断他骨头之前,老齐先要被那老东西震断心脉。”
“平日里,我偷偷摸摸地一剑刺下去,直接便料理了对方,可惜当时,搞不死他不讲,还差点被那老背时一掌打废。”说湘音的这位也是当时吃过大亏,如今重提,他口气中仍露着惶恐之意。
“那老东西不是人,我折断他手臂关节,仍防不住他致命一腿。”北地口音那人呵呵一笑道,“便怪不得他死后,我也要将他一把老骨头拆个七零八落。“
“其实並不想杀他,只怪这老查喜太倔。”闵十三反而一叹道。
玉摧红在井沿边听得银牙咬碎。三湘人士之中剑术最为毒辣者,只有“灭三门”韩方,而这几年里,与韩方臭味相投的,便只有擅长分筋错骨手的北人齐圆。此时在井底与闵十三讨论如何击杀查喜的必是这二人无疑!
闻声听音,便知井下密室之中的四人皆是受伤极重,所谓“趁你病,要你命”,玉摧红将身一起,便准备着沿井而下,寻到那处密室,取了这一干人的首级再说。
此时,闵十三又道,“这三日的折腾,我们也算是为上峰的后续铺路,是对是错,大家等藩哥来了再做定夺吧。”闵十三应是在敷药,饶是这悍勇无匹的海上盗首,此时也疼得顺口先将天上地下的众生们骂了个尽。
玉摧红心中一怔,海沙帮主的雷斥天在此,也只是一个任打任骂的小角色,他上面有这三人管着,这三人上面又有个甚么藩哥挟制。这一干黑道强人口中的这位藩哥又会是何方高人呢?
玉摧红刚要动手,猛闻身后一声轻咳,却是钱得乐,他猥琐地提着裤子自茅房慢慢走出……
原来,腊月初八夜,暴雪之前,天色极其晦暗。乌衣铁卫巡防队的脚步从乌衣巷中刚刚走过,三条人影掠上风口,身形几起几落,纸片一般轻巧地落在查喜小院中的梅花枝头。
饶是他们小心如此,梅枝上震动雪粉还未落地,小屋的正门徐徐打开,客厅中正襟而坐的查喜对外一抱拳,道,“三位踏月而来,查喜不曾远迎,请进吧。”
看查喜警觉如此,韩方和齐圆不由得相视一惊,闵十三略一振肩上雪粉干脆阔步而入,二人这才小心跟在身后。
查喜眯眼只瞥瞥闵十三依旧翻着热气的一双赤足,淡淡道,“闵十三?”
闵十三学着中原礼数打个揖首,只是齐圆和韩方跟着再去见礼,查喜却不屑搭理。也不怪查喜倨傲,他以查门三老之一的身份与江湖门派几十年争斗下来,威武之势由骨中生出,对于闵十三这等豪强他还有些耳闻,彼此间客套一下在所难免,至于江湖屑小之辈,查喜一贯懒得搭理。弄得齐圆好一阵尴尬。
韩方的名字中有方,反而天性圆滑,才不理对方神态,左右一大一小三角斜眼一翻,躬一躬身,一摆手中折扇,道,“喜老伯彻夜难眠,莫非是因为如今你们的大少爷查琦桢上位,大肆清洗老人所至?”
主家尚未开声,宾客先来挑拨,行事失礼于此,查喜嗔怒着斜瞥了闵十三一眼,闵十三大喇喇找张大凳自己坐了,嘴角一扬,显然是默许了韩方之举。
“我来江宁的路上,早听别个讲,只要到年前年后,你这门房总管的位置,就要交给查四九这么个十几岁的细伢子。”韩方阴阴笑道,“喜老伯呕心沥血几十年,保得江南查家大旗不倒,如今落到这个地步,想不得呀。”
这韩方南腔太重,‘伢子’便是‘年轻人’,‘想不得’便是‘不甘心’的意思。
查喜冷哼一声。
“当然咯,那没福气的查四九提前暴死,这事对于您来讲是个喜讯。”韩方吃吃笑道,“查琦桢既然生出清洗之心,只怕这次过后,就算死了一个查四九,他仍然会安排出来一个么子查五九,查六九这样的亲信将您老人家取而代之。”
查喜冷冷道,“那便如何?”
韩方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功臣们被主家出卖之后的凄惨之事比比皆是,这……就不需小生再去罗索了。”
查喜淡笑一下,盯着闵十三道,“十三爷,你怎么看?”
屋内一角有壁炉取暖,壁炉之中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