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这位青年镖师封口止血之后,唐虎杖开出方子,递给大小姐。
江南查家有自备药库,查心桐指派下人们,连夜照方抓药,将药材尽数丢入大锅中,猛火煮成香汤,再倒入浴桶,这镖师要除却周身衣物,在其中反复蒸煮三日,期间若不复发,才能算是体内之毒去尽。
这青年镖师血气方刚,让查心桐身边的丫头去伺候一个镖师洗浴,略嫌不便,大小姐回头四顾时,才察觉送伤者过来的那几位小厮尽数不见了。
查心桐吩咐丫头去找,乌衣铁卫紧急来报:那几个奴才们临时开溜,全数暴死在查府外府的围墙边!
沾身死人,互咬传染,这狼噬毒实在凶猛!
昨夜,蓬莱仙阁中,查七七与那黄衫童子咬伤了一二十人,以如今的势头发展下去,若不能及时找到解药,这廿几个伤者肯定会全数化成人狼。
一旦人狼束缚不住,到得那时,不单银钩钓坊,就是整个江宁城,难免在一夜之间被这些怪物们杀成尸山血海。
查心桐想及于此,不由打了个冷战。
“大小姐的意思是……杀?!”授命的乌衣铁卫们目瞪口呆道。
“为了一城父老的安危,这种小小牺牲己经在所难免。”查心桐盯着熹微的夜色,叹了一声。
乌衣铁卫们依着大小姐的计划,紧急赶至钓鱼台,将岛上禁锢的伤者全数杀了,连夜火化成灰,当时场面过于血腥让人不忍描述,至于,将来对各方遗属如何去交待抚恤,大小姐今夜己经心力交瘁,先丢开一旁。
监督完唐虎杖亲自处理掉小厮们的尸首,查心桐由丫头们陪着,又回到银钩钓坊时,已经日上三杆,以她这知府夫人的身份本来不便长驻银钩钓坊这等声色场所,只是如今的查家,竟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可以与她分担。大小姐思前想后,总觉心烦意乱。
此时唤来小浣问话,才晓得,玉摧红昨夜里不知又溜到何处去逍遥,也是到清晨才回到清溪小驻内补觉。
查心桐拿出淡绿,紫红,墨蓝三套衣物,俱是在府中定制,又经浆洗香薰过的,方便玉摧红日常替换,这边让府上的厨子们快马送来暖盒,为玉摧红准备午膳。
小浣调笑道,“小姐偏心了,你平日对咱家姑爷,也不曾这般体贴过。“
查心桐嗔道,“多嘴的丫头。“
小浣一吐舌头,抱着这一大堆衣物,小跑回了清溪小驻。
执事房中西洋挂钟连敲十二下,午时。
查心桐反而左眼皮乱跳,她懒看帐目,信手翻翻黄历:胎神占方,门鸡栖房内东。覆灯火,平执位。宜:祭祀,祈福,纳采,嫁娶,求嗣,解除动土,安葬,纳财,赴任,上梁,斋醮,治道。忌:分居,移徙,入宅,安香,掘渠修造,盖屋,造桥筑堤,纳畜。
今日己是腊月十六。
玉摧红今早回来,乏困无比,刚睡了个回笼觉,铁无双牵着一个望江楼的伙计跑来,这伙计是帮王小二捎信,原来,燕归云得到了王小二的指点,近几日收入倍增,想到自己只要凑齐了钱款,就可以早日脱离封铃舞的魔爪,到昨夜,燕归玉工作之余拉着王小二喝酒以示感谢,二小喝得很酣畅,王小二中间跑了一趟茅房,回来时却见燕归云伏在桌上,人事不知,天不亮急急寻来大夫,诊疗之后,燕归云人不见醒,反而吐血一升,王小二手足无措之下,便催着店里的伙计入城帮忙报讯。
小浣服侍更衣,小伙计在一旁催道,“玉公子,你再拖拖拉拉下去,搞不好,连燕归云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
闻讯赶来的铁无双将小厮踢得一滚,骂道,“闭上你的乌鸦嘴,你先死了,我燕兄弟都不会死!”
小伙计爬起,委屈道,“铁大个子,踢我作甚,刚才那句也是钱掌柜子讲的。”
玉摧红闻声脸色一寒,再不敢耽搁。
“玉公子,你此去是不准备帮我家小姐了吗?”小浣怨声道。
“有荆百里,唐虎杖相助,查府里的事情还拖得起,我燕兄弟的病情太过凶险,我必须先去看他!”玉摧红说完,不等小浣反应过来,便冲出了门外。
三人骑的都是快马,出了城外见得雪覆千里视野开阔,猛吐几口心中浊气,信马松缰的冲向望江楼。
远远听见楼阁间丝竹悦耳,“
……我从去岁辞帝京,谪居卧病浔阳城。?
浔阳地僻无音乐,终岁不闻丝竹声。住近湓城地低湿,黄芦苦竹绕宅生。……”
女声期期艾艾,唱的是醉吟先生白居易的〈琵琶行〉。
铁无双甚喜此曲,摇头晃脑道,“这曲子真真的不错,如果再配上圣女秦宛儿的那支鹰笛伴奏,那效果,至少可以绕梁三日。”
“那谁去吹奏那支鹰笛呢?”玉摧红随口问道。
“自然是铁大爷亲自吹,师父,你就带着秦圣女雪中飞舞,场面太美,让人不忍直视。”铁无双道。
“别人吹笛,我赏些银钱便能把他打发了,如果是你铁大先生弄笛,却是十足要命,受不起呀受不起!”玉摧红知道,铁无双这番插科打浑,全是为放松一下大家的心情,不忍拂了他好意,对着铁无双勉强一笑。
进了望江楼,玉摧红放开丝缰,小黑马跃出栅栏撒欢自去。
“……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丝竹一住,歌声也停了。
玉摧红暗赞一声,道,“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