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是点头,发现当真还是严阁老处事更显老道。
咚……
一个悠长的钟磬声传来,嘉靖一锤定音道:“惟中此言大善!”
这话一出,事情便如同板上钉钉般,嘉靖的权威已经没有人敢于挑战。
严世蕃如同胜利的大公鸡般,高傲地瞟了徐阶等人一眼,仿佛一切都在计划中一般。
徐阶若有所思地望了严世蕃一眼,心里却是一沉,有一种被人戏耍的感觉。
生铁之事结束,争论的焦点很快绕回到明年的财政用度一事上,绕回到工部能不能动用二百万两预算的核心问题上。
有了广东市舶司的四十万两进项,宛如一条鲜美的鱼落到猫群中,各部都想要分得一杯羹。
只是朝局已然成为定势,除却兵部分得一点肉外,其余钱则要被工部征用。
不论是圣上在北京城四周修八卦阵,还是三大殿的重新工程,亦或者是黄河和京杭大运河的治理,严世蕃有太多的借口吃下这条肥美的鱼。
当然,区区四十万两白银解决不了当下大明财政窘迫的实际问题,顶多算得上是一张遮羞布。
议事结束,有人欢喜有人愁。
严世蕃显得是趾高气扬,扶着老父慢悠悠地扬长而去,而周延无疑是垂头丧气,今天简直如小丑般。
徐阶并没有返回无逸殿值房,而是直接离开了西苑,直接回到老槐胡同那个寒酸的宅子中。
当回到家里,面对着下人送上香茗,却是突然爆发了,狠狠地将茶盏摔在地上,惊得送茶的婢女是惊若木鸡。
“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
徐阶这张平素一直和蔼可亲的脸上,却是罕见地涌起了怒容,一掌愤愤地拍在桌面上。
按说,广东市舶司一年进项五十万两白银这么重要的事,他这位大明次辅应该知晓才对。
只是在严世蕃拿出奏本之前,他对这件事却是一无所知,在皇上递下奏本给诸位朝臣观看,而严世蕃却再度绕过了他,完完全全将他无视。特别他这个自然而然的举动,会令皇上和同僚都误以为他是知情的。
严世蕃不过是前来侍奉老父的小人物反倒主持起内阁,而他堂堂的大明次辅却被边缘化,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聋子”,这让他如何能够不生气?
特别是在今天的议事会上,他的表现并没有什么亮点,反而老家伙又讨到了圣上的欢心。
一念到此,他此时此刻的心情是郁闷至极,对接替严嵩更感到遥遥无期。
正是愤愤地要回书房看书陶冶身心,结果管家匆匆进来,说是户部尚书高耀拜见。
咦?
徐阶的眉头蹙起,低咕一句:“他怎么会拜访我?”但不敢怠慢,当即对管家道:“快,将人带到书房,准备最好的龙井。”
虽然这些年的户部尚书如同走马观花般,椅子都没坐热就滚蛋了,但他却看好这个出身江浙的高耀。不仅是高耀拥有不小的能量,最重要是这人有能力,但却能将自己位置摆得极低,对谁都显得恭恭敬敬的。
只是让他感到不解的是,高耀是走了严世蕃的门路,所以才谋得户部尚书这个重职。现如今,议事刚刚结束,高耀没道理找上他才对,应该找他的反倒是盟友周延。
“下官打扰徐阁老休息,实在是罪过!”高耀走进到房间,当即进行告罪道。
高耀五十岁左右,生得矮胖,但浓眉大眼,留着八字胡,笑起来很有感染力。
虽然户部尚书的含金量太跌,但高耀能够谋得这个位置,无疑说明他有背景和能力。
“高尚书大驾光临,这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又何罪之有!”徐阶主动上前相迎,保持着一贯和蔼可亲的态度道:“高尚书,快快请坐!”
高耀自然知晓礼数,恭敬地回礼道:“徐阁老,您先坐!”
双方入座,顶级龙井被送上来,香气四溢。
高耀喝了一口茶,先是对茶称赞一番,接着才开门见山地道:“徐阁老,下官冒昧打扰,是想知道您对今日增加朝廷财政收入的举措,如何看待呢?”
“呵呵……严阁老不愧是高瞻远瞩,生铁之事可先行试点,再观其效!”徐阶先是一愣,仿佛毫无芥蒂般微笑道。
虽然不明白高耀的来意,但他自然不可能将心中的想法道出,谁知道高耀是不是被派来探口风的。
“不是这个!”高耀却是缓缓摇头,深深地望着徐阶道:“下官是想知道鄢懋卿提议将盐课银增到一百万两,将余盐全部剔除,徐阁老如何看待这一事呢?”
大明牢牢地掌控着食盐的生产环节,通过盐引的方式引入经销商,而经销商拿到盐引后再去盐场提盐。
只是这里有着一个问题,盐引自然不能滥发,每年都要核实产盐量再确实发行盐引的额度。正是如此,数据上难免出现误差,便出现了专业术语中的余盐。
假如官方发行一百斤盐引,盐商除了拿到一百斤正盐外,还能冠冕堂皇地以低廉的价格购入余盐。
现如今,各地的盐商得利群体正是在“余盐”上大做文章,每年都节留数目惊人的“余盐”,从而获取高额的利润。
鄢懋卿总理两浙、两淮、长芦、河东四盐运司盐政后,却是选择从余盐下手,将余盐的比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