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北风渐起,显现着秋高气爽的气候现象。
雷州城有内城和外城之分,内城是一个正方形的结构,而外城则连接于南城墙,呈现着不是很规则的半圆形结构,故而整座城外形是有方又有圆。
这里仍然如故,那两条一纵一横的主街道连接着四个城门,百姓在这里往往来来。跟着以往似乎没有两样,青砖街道仍旧写着沧桑。
只是生活在这座城的人却知道:雷州城是变了。
街道显得更加热闹,商铺的生意亦更红火,连同街道的乞丐亦明显增多。特别城内出现很多有钱商贾的身影,他们甚至在物色着房屋。
以前没有人要的织工,现在都挑花了眼。以前没能找到活干的工匠,现在都成了香饽饽,被大家争抢着要过去。
至于镇洋门外,雷州码头在修筑,连通雷州码头的官道亦在修建,呈现着热火朝天的场面。
在这一个即将来临的冬天里,雷州城却显现出欣欣向荣之景,正在一点一滴地发生着变化,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这天大清早,林晧然在二堂排衙点卯后,便直接回到了签押房。
跟着很多人想象得并不一样,知府的生活其实亦是单调而无趣,林晧然在里屋的书桌前坐下,喝了一杯提神醒脑的参茶便开始工作。
由于今日是九月二十八,又是放告之日,故而这一天又要接受着百姓的告、诉。
虽然雷州城下面还有着海康县衙,但雷州城的百姓要告状的话,往往都会直接绕过海康县衙,来到雷州府衙递状子。
却不是全然是不信任海康县衙,而是在一般老百姓的眼里,官阶越高的官员处事会越公道。就像当朝阁老,不会因为一点蝇头小利而偏袒谁。
何况,雷州府衙跟海康县衙只隔着一个府学宫,谁都不会吝啬这区区几步路,都会选择将状子递到雷州府衙中。
正是如此,海康县衙几乎就不用操劳诉讼案件,而雷州府衙则得兼负着这一项职责。
林晧然亦是慢慢熟悉了知府的角色,对事情并没有太多的抱歉,努力成为称职的知府。其实大部分案件直接交由下面的书吏“票拟”,最后他再亲自“批红”即可,只有一些大案才要劳心劳力。
“这是海康县近五年的征粮的汇总粮册,是韦主薄刚刚送来的!”孙吉祥走了进来,将一份厚厚的册子递送到案前道。
林晧然略感到意外,没想到海康县衙的效率如此高,不过很快就释然了。海康县的知县、县丞空缺,韦主薄亦是想要抱着他的粗大腿谋求上进,这办事效率自然不会低。
对于谋求上进的官员,他其实并不反感,实质上他就是这类官员。曾经为了翰林侍讲的职位,他亦没少花心思,甚至如今都一心想着如何才能风光地重返京城。
咦?
孙吉祥在出门的时候,疑惑地望了林晧然一眼。
他知道这个东家很是“功利”,断然不会做一些无用功。只是这一次,他却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东家会突然要查看征粮的情况。
若说东家翻旧账,对那些欠税的大户追讨税粮,他断然是不会信的。毕竟东家的智慧就摆在这里,肯定不会做出如此幼稚的事情,但如果不是追讨税粮,为何又翻查近五粮的征粮情况呢?
最终,孙吉祥无法猜透林晧然的心思,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前去吏员的办公区,查看有没有重大的案子。
沙沙……
林晧然低着头细细地翻阅着资料,认真地投入于工作之中。
满额征粮,这对于任何一个县衙而言,都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在国朝初立倒还好,但到了如今的嘉靖朝,能征足八成都是一件极了不起的事情,甚至在江浙的某些府县能征得六成都可以得到优评。
除了像小泉村那种无力缴税的贫民外,还有就是当地势力雄厚的豪强,若他们拒不纳税,县衙的官差根本就无计可施。
就拿遂城的龚三光来说,知县都要卖他几分面子,他若真不缴税的话,下面协助收粮的官差真敢对他采用暴力征粮那一套吗?
正是如此,征粮是一件很吃力的活,且往往都不能让人感到满意。
林晧然翻开海康县的粮册,发现前四年都不足七成,但今年的秋粮却在八成之上。
对于这个发现,他理因感到高兴,毕竟海康县的大户都很给面子。
只是他亦是产生警惕,这事同样说明海康县的大户或多或少都有抗税的恶习。这第一次征粮是给面子,但保不准下次就要抗粮,甚至会对他下手。
在意识到这一个问题后,他又是认真地进行翻查。谁是一直缴税的良民,谁又是抗粮的顽固分子,他开始进行逐一排查。
让他惊奇地发现,海康县第一大户钱家竟然是纳税的良民,五年间都没有拖欠过一粒粮食,简直可以发放锦旗奖励了。
在中午用茶点的时候,韦主薄听到林晧然的询问,对钱家当即是竖起了大拇指称赞道:“钱家真可谓是咱县的大善之家啊!钱家不仅没有欠税粮,还支助一些贫寒子弟上学堂,为家乡修桥铺路,南渡河的钱彬桥,就是他们家出钱修建的。”
“钱彬?这名字有些耳熟,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林晧然愣了一下,亦是疑惑地道。
韦主薄微微一笑,拱手道:“钱彬是我们海康县的骄傲,大人若没听过才稀奇。他是正德年间的进士,官至松江府同知,官声颇佳,解甲归田后又创办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