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外面的动静,礼部衙门的守门士兵亦是跑了出去。面对着气势汹汹的宗人们,他们却不敢动刀子,只能用身子将宗人们拦在门外。
“你们这帮奴才,给本王、世子滚开!”
领头闹事的身份都不低,他们仗着是皇室血统、太祖后裔,并没有将这些官兵看在眼里,甚至都没有将满朝的文武百官放在眼里。
在他们的眼里,这大明江山就是他们朱家的,这些文武百官只是他们朱家的家奴。虽然他们无法掌权,但自认血统高贵,朝着这些官兵又骂又打,要求礼部尚书吴山出来见他们。
林晧然抱着虎妞飞快地跑进里面,虎妞那张稚嫩的脸上没有半分害怕,眼睛反而睁得大大的,对这起热闹似乎很是好奇。
当穿过三门的时候,他听着后面虽然咒骂声不断,但那帮宗人却没能成功地冲进来,心里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
“哥,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虎妞的兴致很浓,朝着林晧然很随意地摆了摆小手道。
林晧然低头望着这贼头贼脑朝外面张望的小丫头,又抬头望了一眼一脸淡定的阿丽,最终无奈地任由这丫头在这里围观。
当他进到礼部公堂,吴山和右侍郎袁炜都坐在堂上。
林晧然这些时日亦是经常往来于六部之间,对各个衙门都算是熟悉,而这礼部的气氛无疑是最和谐的,极少出现纷争。
据他的分析,一来礼部算是一个清水衙门,没有太多的利益之争;二来礼部的长官都出身于翰林院,相互间甚至都已经共事多年,像吴山和袁炜就是如此。
分别给二人见礼,林晧然跟袁炜亦算熟悉,这位礼部右侍郎是一位词臣,靠着青词得到圣上恩宠,经常出入于内阁中。
“老师,严阁老让学生前来询问宗人府被围一事!”面对自己的老师吴山,林晧然天然就得矮上一头,对其他五位尚书可以用硬用软,但眼前这一位只能装孙子。
吴山淡淡地望了林晧然一眼,神色复杂地说道:“我一直在负责草拟《宗藩条例》,前天又上呈了一份,但内容……却被泄露了。由于《宗藩条例》有诸多不利于宗人利益的条例,所以这帮宗人找宗人府发泄,现在……怕亦要将我们礼部砸了。
在说到“泄露”两个字的时候,他明显加重的语气,同时还望了林晧然一眼。
林晧然闻弦知雅,心里当即咯噔一声。
虽然他入值内阁,经常沾手朝廷官员奏本,但任何一份奏本的内容都不允许阅览的,对一些机密更要守口如瓶。
像这种事,他们司直郎是绝对不可能接触得到,哪怕知道亦不敢外传。
现在消息如此迅速走漏,那源头极可能是在阁老那里,再想着严嵩那充满着狡猾的眼神,以及派遣自己出来时的不急不躁。
他觉得这件事有猫腻,极可能是上头故意放出消息,从而试探宗人们的反应。只是这一种试探,想必不是严嵩在犹豫不定,而是嘉靖帝在摇摆,幕后推手甚至就是嘉靖帝本人。
若这个论断成立的话,现在宗人们反应如此激烈,嘉靖怕是不会真对宗人们下狠手,吴山上呈的《宗藩条例》怕是要胎死腹中。
“学生知道了!”林晧然自然不会道破其中的玄机,恭敬地拱手回礼道。
按说,有着这个答复,他这时候应该是回去复命了。只是外面的冲突却越演越烈,不仅是咒骂声,而且夹带着棍棒的打砸声,甚至还有哀嚎声。
那帮宗人确实是无法无天,而嘉靖帝偏偏又出身于世子,对宗人向来厚爱,让这帮宗人似乎真有胆砸了礼部衙门。
“部堂大人,我们该当如何?”袁炜心里亦是泛苦,抬头望向吴山道。
“还能怎么办?我们都已经成瓮中之鳖!”吴山端起茶盏,自嘲地笑道。
“那……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袁炜蹒跚片刻,又是询问道。
此时,外面的声音更大、更近,显然已经冲进了前院。
吴山抬头望着前院的方向,叹了一口气道:“他们有他们的态度,我们亦要表现出自己的态度,亦得让皇上明白我们的立场。”
这话说得很轻,但语气透露着坚定,眼睛很凌厉地望向大门的方向。
林晧然诧异地望向吴山,对这位黑面神生起了几分敬意。很显然,他是知道事情渗和着皇上的试探,更知道事情这般发展下去的结果。
只是在洞察玄机后,吴山并没有选择明哲保身之类的做法,而是有着做“壮士”的决心,想要“牺牲自己”将胜利的天秤扭转过来。
不得不说,吴山这种性情确实不符合嘉靖的用人标准,想要入阁怕是难于登天。
外面的形势越来越倾向于宗人那一边,有宗人甚至挥舞着刀刃,逼着那些守门士兵节节败退。那帮宗人已经成功闯进二院,眼看就要突破三门,直扑这里而来。
正是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道:“你们都给我住手,不然我们锦衣卫就不客气了……哎呀!”
虽然有北镇抚司的锦衣卫已经赶到这里,但仍然镇不住这个混乱的场面,这些宗人亦没有将这些锦衣卫放在眼里,甚至还朝他们也动手了。
林晧然感觉到事态可能比想象中要严重得多,在匆匆离开大堂后,打算带着虎妞到后面藏起来,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虎妞……
林晧然看到小丫头爬上梯子,怀里揣着几个石子,这时隔着院墙朝着二院奋力掷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