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跟他们三个分开后,林晧然没有直接去翰林院报道,而是到了一间酒楼。
徐渭和毛惇元已经在这里等候,亦是穿着崭新的七品官服。三人见礼后,简单地吃过一顿饭,便一起前去翰林院报道。
相对于林晧然的淡定,徐渭和毛惇元显得要激动很多,两人对入职翰林院似乎无比期盼,眼睛绽放出兴奋的光芒。
翰林院位于东长安街,大门向北开,紧挨着皇城,隔壁是大明的翻译机构——四夷馆。
身穿着青色官袍的三人来到门前,仰头望了一眼翰林院的牌匾,然后向守门的官差出具了吏部给的官牒,便通行无阻地进入里面。
三人才刚进到庭院,已经得知消息的修撰诸大绶和曹大章走出来热情迎接。
诸大绶是嘉靖三十五年的状元,曹大章是嘉靖三十二年的榜眼,二人都是正经的三甲进身,算得上是三人的前辈。
“哈哈……文长兄,我早说在翰林院等你了,如何?”诸大绶看到徐渭,显得极为高兴地拱手,如同喝了酒一般。
二人都是山阴县人,又年龄相仿,早就已经结识。不过徐文长少年成名,但科举不顺,反倒是诸大绶这个后辈却在上一次就中得了状元。
如今在翰林院成为同僚,诸大绶是打心底的高兴,方才还特意跑到门口瞧了几次。这听着人到了,仅是急匆匆而来。
“端甫……兄,我汗颜!”徐渭在称呼上犹豫了一下,最后没有选用官场上的称呼。
“文魁之名,如雷贯耳,我是诸大绶,字端甫,跟文长兄是同乡,亦听说过你!”诸大绶又朝着林晧然拱手,眼睛透露着兴奋的光芒。
林晧然看着这跟徐渭体形相仿的人,便知道是一个直肠子,亦是拱手回礼。只是从他的眼神中,仿佛对自己所有事迹都已然知晓。
双方见礼和简单地自我介绍后,由二位前辈作为前导官,领着三人进了二门。原本显得极热情的诸大绶,这时亦是沉默了下来。
在大明这个崇尚儒学的国度里,繁文缛节却是万万不能少的。虽然没有地方官那般隆重,这里也没有城隍庙,但亦有着一套固定的流程。
进了二门后,三人跟着两位前辈往左边走去,到了圣人祠行香,朝孔圣人进行隆重的拜礼,再次感谢孔圣人的栽培之恩。
在谢过孔圣人后,又被引到了昌黎祠,昌黎祠供奉的是“唐宋八大家”之首韩愈,不过在拜礼上却要少上两拜。
林晧然心里却犯起了嘀咕,这感谢孔圣人倒还说得通,怎么还要感谢韩愈?或许是没生活在那个时代,所以他没能体会到韩愈在当时读书人心中的神圣地位。
在拜完两祠后,他们跟着两名前辈穿过三门,进入了署堂。
堂西是讲读厅,俗称讲官厅,即正六品的翰林待读和翰林待讲的公廨;堂东为修检厅,俗称史官厅,是从六品修撰和正七品编修、七品检讨的公廨。
单是从名称上就可以知道,林晧然这个次六品的翰林修撰应该是进门往左,办公地点在修检厅,而工作内容是修史。
翰林院设有正五品的翰林学士一名;次五品的侍读学士和侍讲学士各两名;正六品的侍读和侍讲各两名;次六品的翰林修撰五名;正七品的翰林修编若干;次七品的翰林检讨若干;正八品的五经博士九人,这九人都是世袭,一般是孔孟的后人担任。
翰林院学士是礼部尚书吴山,不过并不在翰林院内,怕亦很少出现在这里。另外还有一个兼着吏部左待郎的侍讲学士,今天亦不在翰林院内。
正是如此,处理具体事务的是翰林院另一位侍读学士李春芳。
李春芳是嘉靖二十六年的状元,四十多岁,字子实,南直隶扬州兴化人。虽然没有兼职,只顶着一个次五品的头衔,但任谁都知晓,他的前程远大。
在翰林院系统里面的官员,时常会有“积厚薄发”的翰林官“一鸣惊人”,仅仅几年功夫,竟然就能入阁拜相。
林晧然三人被领到了李春芳的面前,三人亦是恭敬地朝着他见礼。
李春芳面容和善,亦没有摆上官的架子,跟着三人讲解一些注意事项,然后便将话题引向了重点:“汝等三人先熟番一下院内的事务,你们具体工作我亦没权分配,还需掌院大人来定夺。”
“下官遵命!”
林晧然跟着徐渭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看到一丝隐忧。
按说,礼部尚书吴山哪怕忙得无法过来,亦得提前给他们安排一些工作。但却是没有想到,人不仅没有到场,竟然连工作都没有交待下来,直接将三人晒着。
“应该没事的,我们总归都是他的学生,或许还有什么事情得跟我们提前交待呢!”在离开讲读厅后,徐渭压着声音说道。
“希望如此吧!”林晧然勉强地笑了笑。只是却想起了那次拜师的不愉快经历,想起吴山跟尹台的“仇怨”,心里却是乐观不起来。
不过他亦不害怕,翰林官的人事权不在吏部,亦不全部掌握在翰林学士手里,而是取决于内阁和皇上。
在见过李春芳后,三人又随着两名前辈来到了修检厅。
林晧然无疑是这里的头目之一,只是在这个极讲究资历的时代,跟着后世的官场一般,他的排名得在五位修撰之后。
这些修撰的出身可谓五花八门,有庶吉士出身在的老人,亦有跟他一样直接授官的状元郎,还有一些从探花、榜眼升迁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