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天,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青云街道上行迹匆匆,那间被岁月侵蚀的酒楼在雨中显得萧索,二楼破了洞的窗子还没有来得及补上,风夹着雨水飘了进去。
只是酒楼里面却是另一番光景,茶香弥漫于空气中,人声喧哗而生在吟诗奏对,而有书生则在痛斥倭寇之祸。
正是热闹之时,声音骤然降下一档,不少书生都忍不住转头望向楼梯处。却见一个美人儿端着茶点,盈盈地向着这边走来。
荷尔蒙,无疑是一种甚于万有引力的神秘力量。
在看到掌柜竟然是美若天仙的大美人后,这些书生的荷尔蒙激素飙涨,当酒楼开始迎客提供点心时,哪怕外面下着雨,仍然引来了一帮书生。
这些书生个个都如同开屏的孔雀,争相斗艳,大谈诗词歌赋,试图引起聂云竹的注意,希望被他们的才气所吸引。
林晧然作为情场的老手,自然看出了这帮衣冠qín_shòu的那点小心思,便满足了这些自以为才学过人的书生,酒楼举办了一场别具一格的诗文大赛。
以“竹”作诗,凡是参加这项评选活动的书生,均可获得一碟精致的点心。
这个题目并不算难,这风花雪月、梅兰竹菊四君子,是每个人的必修课。很多学生当即是跃跃欲试,纷纷写了下自己的大作,然后对旁人又虚伪地谦虚一番。
由于活动评选的投票工具是竹签,这又给了簸箕炊一项附加值,以致簸箕炊。为了争论好的名次,书生暗地里开始进行拉票,这自然难免燃烧了一些书生的攀比之心。
只是正在轰轰烈烈地即将厮杀时,斗争的气氛却突然戛然而止,不是因为突然参悟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道理,而是县试已经来临了。
相对于这种诗斗,科举之争才是大格局,能让你真正实现“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人生飞跃。
二月十四日,离县试开考只有一天时间。
林晧然在郑国志等人的热情相邀下,到东市熟悉考场。考场是临时搭建的大考棚,却是只能远观,并不允许大家再靠近。
其实没有什么好看的,就是在东市划出一大片区域,建了一个大考棚,然后里面放上桌椅。由于谁都不知道会安排在哪个位置,哪怕潜进里面,仍然无法提前作弊。
郑国志突然走到林晧然面前,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道:“林兄,我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恐怕你得做好心理准备了!”
“请讲!”林晧然眉头微蹙,从这人的笑脸闻到了幸灾乐祸的味道。
其他在私语的人都不由得停了下来,齐齐望向了这边,似乎都想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消息。
郑国志发现大家都望着他,拱了拱手便开口道:“县尊去年跟新任的提学宋大人在观海阁把酒言欢,曾痛斥今学子多是引用前人名篇,再无新意。”
林晧然却听得一头雾水,先不说这消息的可靠性,这似乎只是平常间的谈话,跟自己有毛关系啊?要老子做啥心理准备?
一旁的赵东城沉思片刻,抬头细语道:“陈兄的意思是——本次县尊极可能出截搭题?”
一言既出,四下皆是恍然,都不由得多瞧了赵东城一眼。
所谓搭截题,便是从四书五经中选取两个牛头不对马嘴的句子,取其一半组成新句来命题。
这其实是考官的一个无奈之举!大明科举经过这么多年的摸索,那只有几万字的四书五经早给用了个遍,而且还形成了一篇篇“经典范文”。
只要一心钻研,将这些经典范文全部熟记下来,那几乎就是战无不胜!
这个时代可没有抄袭一说,而抄袭这些范文的正统“圣人之言”,同样没有哪个考官敢去否决判低分,最终只能捏着鼻子让这名“抄袭考生”通过。
只是这般,选取的不是“幸运儿”,就是死读书的书呆子。
如果肖知县真跟提学宋大人说过那样的话,证明他是不想在石城县挑出一堆书呆子,故而县试出现截断题的可能性将大增。
大家都是聪明人,当即明白了郑国志话中的意思,不由得扭头望向了林晧然。这正统的四书五经题自然难不着这个书呆子,但若出了截搭题,那林晧然这种死脑筋的书呆子能怎么应对呢?
纵使你寒窗十年苦,纵使你腹中文章千百篇,此次县试也得折戟沙场。
大家原本还有些忌妒林晧然呆劲,以及那钻研书经的痴劲,但听到县试可能会出搭截题,都不由得幸灾乐祸起来了。
郑国志先是得意地瞟了林晧然一眼,然后又冲着赵东城微微颌首道:“不错!县尊出搭截题的可能性极大,甚至肯定会出!”
“若是县尊真出搭截题的话,那这次县试的难度可不小啊!”谷青峰微微感叹,同时若有所悟地望了林晧然一眼。
擦,又被当成傻子了!
林晧然看着大家的眼神,当即不由得苦笑起来。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得多不受欢迎,他觉得上次不是跟江家的丫环野合,而是上了他们的漂亮姐姐。
装,继续装!
郑国志看着林浩然反应平平,以为他是在强装淡定,眼睛不由得充满鄙视。若是真出了截搭题,那这书呆子到时还不得哭天喊地?
想着这曾跟江月白在青山书院齐名的都落榜,他的心情当即无比期待,期待着县尊出截搭题,期待着这书呆子落榜时的那副表情。
只是可惜,那个那么厉害的人竟然会如此看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