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山的话显得很突兀,但同样亦是于情于理。
杨博虽然避免了一场潜在的战事,但亦算是一种怯战行为,特别吴山引用昔日的反面教材仇鸾,更是平添了几分杀伤力。
嘉靖固定是希望边疆无事,亦是早已经默许北边采用防守的战略,但同样不可能希望大明一昧地懦弱怯战。
吴山的这一番话,已然是狠狠地打在了杨博的七寸上,更是扇了徐阶一个耳光。
徐阶已经做了整整三年的首辅,隐忍的功夫已然是有所下降,脸上显得又羞又怒地扭头望向了旁边的吴山。
他发现真是轻视了这个看似权欲不强的次辅,这才入阁几天,竟然敢在皇上面前公然跟自己唱起了反调,过些日子是不是要想办法将自己取而代之了?
在这么一瞬间,他觉得这个吴山比昔日的严嵩还要可恶。
吴山却是没有理会徐阶带着恶意的目光,而是目光坚定地抬头望向嘉靖,坚持着自己对这个事情的态度和观点。
却不仅是为了表现自己的政见,亦是因为弹劾杨博的是他的弟子,他这个老师自然是要支持和保护这个敢于拨乱反正的弟子。
诺大的殿中,这一刻显得格外的安静。
嘉靖一直都知道吴山的权欲心并不强,但看着吴山竟然如此公然反对徐阶,脸上反倒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黄锦刚刚还佩服徐阶能够精准地揣摸到皇上的心思,但听着吴山跳出来唱起反调,眼睛亦是不由得用力地瞪了一下。
在震惊之后,徐阶当即进行反驳道:“吴阁老,当下九边将士萎靡不振,跟鞑靼交战胜算并不大,朝廷财政亦是无力肩负辽东持久的战事。杨博今以大局为重,将石华暂调回本部,给大明边军换得更多的喘息之机,此乃老诚谋国之举,何错之有?”
“杨博错在‘怯’字!我大明边军哪怕不能取胜,亦可据险而守,焉有闻风丧胆之理?今俺答指名伐石华山而藏勇将,他日俺答指名伐他杨博,他杨博会不会为顾大局而辞官乎?”吴山原本不想跟徐阶如此针锋相对,但他知道如果不力争一番,那么他弟子魏时亮的处境会不妙,亦是据理力争地道。
却是不得不说,在大明做官不仅要恪守己身,这吵架能力亦是一个极重要的技能。昔日的夏言能够上位,便一定程度归功于他那张能说会道的嘴。
如果说本朝官员的私心最重是谁,恐怕还是当属兵部尚书杨博。
杨博此次能够如此反应迅速地将石华山召回本朝,恐怕更大的原因是石华山并非嫡系,考虑的还是己身利益的得失。只是事情一旦到他身上,怕是能够将辽东将士都打光,亦是不肯摘掉头上的乌纱帽。
这……
黄锦看着首辅和次辅在这里发生了争执,却是不由得瞠目结舌。
徐阶自是知晓杨博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正想要指责吴山是在无端揣测一位当朝重臣,结果嘉靖却是突然传出一个咳嗽声。
在嘉靖朝做官,最重要的是圣意。昔日的严嵩是那般的权力滔天,但嘉靖结果不用他了,如今亦落得被削籍抄家的悲惨下场。
徐阶的身体一个哆嗦,却是惊疑地将目光落到嘉靖的身上。
吴山亦是听到了这个咳嗽声,亦是知晓皇上是有话要说,同样恭敬地抬头望向了当今圣上。
在嘉靖没有明确的态度前,他们能争得死去活来,但嘉靖已然表态,那么他们纵使有万千不甘亦得咽回肚子。
嘉靖很满意地望着二人的反应,显得一锤定音地道:“杨博此次无过,但亦是无功,他的事情容后再议!”
无功无过?
徐阶和吴山像是被各打了五十大板,却是纷纷将火气收了回来,恭敬地对着嘉靖施予一礼:“臣领旨!”
黄锦却是望了一眼嘉靖,知道这表面是各打五十大板,但皇上无疑还是偏向于吴山,而杨博这个劫难已然还没有过去。
“起来吧!”嘉靖的气已经消了,便又是对着跪着的二位重臣道。
徐阶和吴山行了谢礼,这才从平滑的地面站起来。
嘉靖看到早先的那一份阁臣集议的奏疏,突然对着吴山询问道:“吴阁老,朕听闻你在阁臣集议之时,对一些人选颇有微议,却不可有此事?”
“回禀皇上,臣确实是有些不一样的意见。只是臣乃次辅,元辅和两位阁老意见一致,臣愿以大局为重!”吴山早就有了基调,当即恭敬地表态道。
“这该争还是得争!”嘉靖将那份奏疏重新打开,显得很是随意地道。
这……
黄锦知道这话不像嘉靖说得那般随意,已然是给予吴山一些底气。
吴山心里暗松一口气,显得恭敬地道:“臣谨遵皇上教诲!”
徐阶的脸色微微一变,警惕地暼了吴山一眼,发现当真不能小窥这个吴山。
当日吴山在阁臣集议中没有激烈争执,他当时便觉得事情过于顺利,但如今看来,吴山这不争才是最高明的相争。
现在有着皇上这个话,今后在阁臣集议中发生了激烈争吵,板子恐怕很难打到吴山的屁股上,自己这个首辅恐怕得有所让步才行。
嘉靖的目光落在奏疏上面的人选上,只是对三位尚书和吏部左侍郎的人选拿不定主意,显得似笑非笑地询问道:“吴爱卿,你如此攻击于杨博,可是想要替林晧然谋取兵部尚书一职?”
在当下的大明,论到文官的战功当属林晧然,而林晧然的军事才能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