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彻兴十分用心地给大明南方来的豪富介绍马市里的门门道道。胖乎乎的掌柜看似人傻钱多,实则非常精明。除了找他当向导,又分别找了建州女真、野人女真、当地人、卫所的人。雇佣向导的银子发出去不少,却没有采购任何货物。
“小哥儿,今日是这个月马市最后一天。你家掌柜真没打算采购?”克彻用女真话问朱寿。
朱寿朝他挤眉弄眼:“我家主人生意遍布整个南方,每日进账的银子论箱搬。买光整个马市只是毛毛雨。我家主人要做的是长久生意。我们这行人属于探路的。
看到掌柜身边胡子一大把,皮肤红润好似青年的老头没?那位才是我们这些真正的头。这些天你们说的话他偷偷听着呢。”
张仑装做没看到。太子殿下和克彻交头接耳时不时望他一眼,一定又在拿他当噱头忽悠克彻。太子从克彻嘴里分析出很多不见于纸面的信息,太子断定崛起的女真百年内会超越鞑靼成为大明的心腹之患。
太子嫌弃他目标太大,让他从假扮女子和老人中选一个,张仑悲愤莫名,选择装成老人。为了赌气,他没开口说过一句话。恐怕现在爷爷来了,也无法从马市上认出他们一行。
太子爷竟然给东宫侍卫贴银子,让他们逛青楼套消息。人模人样的勋贵子弟彻底被太子带歪,变得比兵痞还兵痞。
别人的朝代都是被太子被身边人带歪,换到弘治朝完全掉了个。他爷爷每日叮嘱他不要跟着太子玩物丧志,太子一时辰能学会的东西,他起码地花一天。
这次回去他要告诉爷爷他们的差距不止十二个时辰。太子用5天初步掌握女真各部的语言、蒙古语、辽东方言,鞑靼语。他花五年都未必能学会。他还是继续装哑巴。
克彻惊异地问:“贵主人想要做什么长久生意?”
“所谓长久生意,就是不受马市开市时间、不会经过卫所盘剥、不受边界摩擦影响、无须担心安全的生意。”朱寿狡黠地笑,“这岂是一个小小的广宁马市能满足的了。没有巨大的利益,我们何须从富庶的江南跑来此,还要费劲学你们的方言。”
克彻想骂娘,五天学会多种方言的人哪有资格说‘费劲’。他眼珠子转溜一圈:“这任辽东都司总兵官李杲、巡抚张玉、镇守太监任良,可不是好相与的主。我们没少吃他们的亏。”
朱寿用大拇指搓搓食指:“我家主人说‘没有什么事情是一车银子解决不了的。如果解决不了,在送一车银子’。”
“贵主人高明!”克彻翘起大拇指,“不知贵主人能提供什么货,想要买什么货?我的人脉广,说不定能当个中人安排一二。”
朱寿心中暗喜,他亲自作陪了五天,鱼儿终于咬钩!
朱寿装腔作势跑到邱聚面前咬耳朵:“等会儿一个劲装狠,不会可以参照建昌伯的做派。”
邱聚暗想:小爷出门不忘惦记张家。他一定要远离张家,再也不能凑到皇后娘娘跟前乱拍马屁。
这事真冤枉朱寿。不是他惦记张家,是张家全族天天送恶念值,每天看到忘了忘不了。
邱聚趾高气扬地点点头,掌柜派头十足。
朱寿跑到克彻身边说:“我们要战马,越多越好。不能在马市交易,不可让辽东都司发现。你们想要什么东西列张单子。除了神机营的最新火器,其它都能弄到。”
克彻把小眼瞪得贼大:“你们还能弄到神机营的火器?”
“神机营装备新型燧发枪,火铳被淘汰扔到仓库。给守备送箱银子,什么东西弄不到?”朱寿翘起嘴角yín_dàng地笑着。
克彻微微皱了皱眉。
朱寿善于观察人心,猜到他心生疑惑。“我真没糊弄你。太子殿下用燧发枪枪杀国舅爷,这事闹得极大,你可以随便找几人打听打听。见识了燧发枪的威力,大明谁还用火铳呢!”
克彻将信将疑:“你家主子想要什么货?”
“一块法外之地,大宁!”朱寿语出惊人。
克彻嘴唇紧闭,抑止住想要发出的惊呼声。“景泰年间,兀良哈三卫向明廷请求居住在大宁废城,明廷不许。把他们赶到塞二百里外居住。你家主人应该找明廷要地,而不是我们。”
朵颜三卫是大明对留在朵颜、泰宁和福余三地蒙古人的统称。他们自称兀良哈,从没有认同朵颜三卫的称呼。
朱寿不屑地撇撇嘴:“朝廷没有我家主人搞不定的。大宁曾属于我家主人的先人,主子要那里也是完成先祖的心愿。”
“你家主子是宁王?”克彻压低声音问。
朱寿抬头挺胸,眸底掠过一抹高傲之色。这话他可没认同,怎么想是克彻的事。
火铳的诱惑让克彻起了险中求富贵的心思。他打了个招呼走开半时辰,最后一直低着头思量此事的可行。没过多久,另一个女真人打扮的汉子找他嘀咕一阵。让他下定了决心。
马市闭市时间到了,向导们离开。
克彻找到邱聚。他开门见山:“掌柜真能弄到火铳?”
邱聚喷出一口茶水:“这心眼活络的森头,怎么连火铳的事都说了。实说,火铳是我家主子打算送给兀良哈三卫的见面礼。和你们女真人无关。”
邱聚朝谷大用使眼色,谷大用和装成镖师的东宫侍卫抽出刀,一脸凶相靠近克彻,大有把他灭口的意思。
“慢着!”克彻大吼一声,“你家主子离开大宁一百多年,对这里的势力分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