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可为怀揣着血书进了建康,并未做什么太过出格的举动,而是先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36/36575/
他知道自己比那位平津王要早许多到建康,所以心中并不焦急。
或许是跟着苏柒垒耳濡目染,这少年居然难得的老成。
他先在宫门外僻静处待了一天,看众多大臣经过宫门上早朝的情景,看他们上完早朝之后出来的表情。
他没有管那些出宫门之后趾高气昂和意气风发的大臣,而是将几个早朝之后摇头叹息,似乎郁郁不得志的几位大臣牢牢记住,然后跟在他们身后。
其中一位大臣去了就近的酒肆,苏可为看到他借酒浇愁,皱了皱眉头,并没有理会。
另一位则去了史院,苏可为并没有进入这所皇家史院的资格,但既然来到史院,想必是去看书,苏可为沉思了一会儿,依旧离开。
第三位大臣跟前两者不同,他离开皇宫之后,并未走远,而是站在宫门外的街道上,抬头看了看天空,许久之后,才叹了口气离开。
只不过他不是去借酒浇愁,也不是去读史书,印证自己心中想法,而是回到了家中。
这本没什么出奇之处,但苏可为却是执拗的性子,习惯刨根问底,于是他悄无声息的跟在这位大臣身后,看着他回到自家院子,将身上官服脱下,随意丢在地上,大步走到一张桌前,长叹一口气,提笔疾书。
苏可为悄无声息逼近,在这位大臣身后悄悄看去,只见那张宣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了一首诗: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昔日龙将今何在?驻兵北冥马不前。何惜此身赴北莽,好将吾骨葬江边!
苏可为默默记下之后,悄无声息的退出了这位大臣的房间,在外面思索了良久之后,才站起身来,敲门拜访。
须臾时间,方才那位大人推开门,在看到是一位素未谋面的少年人时,微微一愣。
“大人。在下苏可为,来自北地黑甲军。”苏可为自报家门,然后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在下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需要大人帮我,这关系到北王安危。”
这位大人倒吸一口气,推开门说道:“进来说话。”
跟着这位大人走进内室,苏可为装作很好奇的样子看了看四周,待这位大人询问他来意时,才正色道:“不知大人可知前些日子,皇帝召平津王来建康面圣之事?”
“知道。”这位大人开口道:“发生这件事时,我正在朝堂之上,当初陛下在朝堂之上言北王停滞不前,误国误民,曾有李默李大人为北王求情,我等附议,皆被陛下驳回。”
“这件事,大人怎么看?”
“叫我徐谨便好。”徐谨叹了口气,“这件事只怕是皇帝陛下错怪北王了。”
“蛮人的凶悍,我是曾见识过的。这几十年来,蛮人两次破岢岚山雄关,挥鞭南下,每次都搅得北地民不聊生!而且蛮人南下,为的是生计,他们掳掠走大梁子民,为的是帮他们耕作,以解冬日无牧可放的窘境,这一点我也知道一些。
饿了的狼最是可怕,而这些蛮人,便是头饿惨了的狼!这一点,几乎没见过狼的南地之人,哪里会知道?”
“而平津王曾两次将蛮人击退,救北地之民于水火之中,这便是不世之功!此次北伐,平津王举平、津二州之力,半数军队出击,已经是极限。孤军深入,本是奇兵,最忌拖延,若非有莫大的困难,平津王断然不会止步不前!”
“徐大人看的透彻。”苏可为叹息一声,说道:“我北伐军确实遇到了困难。北伐之初,我北伐军可谓屡战屡胜,一直推进到北冥河畔,奈何蛮人早有准备,河对岸两倍于我的蛮人大军严阵以待,只待我军渡河至半,便出手阻拦。”
“平津王派人求援,三次未果,到后来甚至连粮草补给都克扣起来。这之后,便传来了皇帝陛下的密旨,要他卸下兵权,孤身赴建康面圣!说是面圣,只怕平津王到了建康,便跟领罪服法差不多了。”
苏可为叹息一声,“我北伐军二十万人尚在北原之上跟蛮人对峙,若平津王此刻离开,群龙无首,谈何北伐!”
“小兄弟言之有理。”徐谨点点头,略作沉思,却终究叹息一声,“若小兄弟昨日来,我或可冒死一谏,但今日……我已经是白身,只怕难以帮上什么忙了。”
苏可为猛然站起,惊讶道:“怎会这样?”
“今日早朝,我与七位大人共议北伐之事,被那李安欢听到,之后便传入了陛下耳中……对我来说,入庙堂与处江湖,并无区别,恨只恨此生再不能为国效力!”徐谨猛然拍了一下桌子,之前他写就的那首立志诗,飘然落地。
苏可为抢先一步捡起,仔细一看之下,连叫了三声好。
他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了那份血书,猛然抖开,与那首立志诗放在一起。然后单膝跪下,抱拳道:“徐大人!此时平津王已经卸甲移交兵权按,只身前往南地!只怕过不了几日,就会到这建康来!”
“我北伐军十三位将军,一同割破手掌,书写了这份血书,只希望徐大人能将这血书交到陛下手中,让陛下亲眼看一看!”
徐谨皱眉,仔细看向那份已经泛黑的血书,看完之后,倒吸一口凉气。
“你们这是在逼皇帝陛下!”
“不错!”苏可为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指了指徐谨刚才所写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