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月隐,风轻。
整个皇宫灯火熄灭大半,正是入梦之时。
禁军依然精神矍铄地站岗,巡逻,却没发现,有两条人影身着黑衣,面蒙黑巾,一前一后趁着他们巡逻的空档溜进皇宫。
前一个黑衣人轻车熟路,顺利躲过禁军巡逻,直奔十一王寝宫。后一个与他保持着百十步距离,紧随其后,悄无声息地跟踪。他,正是秦良澍。
按照惯例,皇上的儿子只要年过十八便可封王。若成家,则在宫外另外建造府邸居住。这十一王暄缜年满二十七,是当今皇上最小的弟弟,却一直未娶妻,因而仍住在宫中。
最小的儿子,一般都倍受父母宠爱,暄缜也不例外。先皇弥留之际就曾留下遗嘱,要暄梐和安太后格外关照暄缜,不论他犯下什么错,都要留他一条命。有了这份遗嘱,暄缜自是侍宠狂傲,连亲哥暄梐这个皇上也不放在眼里。
前些日子为丞相许世杰举行国丧,安太后让暄梐带领皇室子弟和群臣前去送葬,她则携众女眷在宫中祈福致哀。暄缜却托病不去,连宫中祈福也不参加。安太后疼爱他,也不说,只让他好好休养,心里却清楚他嫌晦气。
暄缜与哥哥暄梐长得比较像,但眉毛却要特别些,浓黑如刀,朝鬓角飞起,十分精神,霸气十足。尤其惹人注目的是他的鼻子,高而挺,鼻尖如钩,一口方唇很是严肃,没有哥哥那样的儒雅美相,倒是多了些凌厉之气。
此刻,暄缜仍未入眠,独自熏香对着棋盘发呆。一旁的宫女已经犯困,不时悄悄打个呵欠,心里暗怨他为何还不去睡。
这盘棋,是暄梐早晨留下的,兄弟俩平时没事便对弈,今日暄梐下到一半有事走了,暄缜因不知如何走下一步,一直在研究。往日两人对弈,都是暄梐赢得多,这回暄缜本是信心满满想要赢棋,却不料卡在半中。
如今已是深夜,暄缜仍未想到解棋之法,心里恼火,干脆掀翻棋盘。
哗啦啦一阵脆响,棋子纷纷落地,掉得满地都是。那宫女瞌睡被吓醒,惊得呆了,一时竟不知要怎么办。
暄缜看看她道:“明日皇上来,问起棋局之事,你只说是你不小心打翻了。”
宫女仍在迷糊,昏昏然答应,却不知道自己应了什么。暄缜瞪她一眼,拂袖而去,她才如梦初醒,慌忙收拾。
来到院中,深吸了几口气,暄缜仍觉胸中憋闷。这宫院深深,仿佛囚牢桎梏,困住了他的才华本事,让他英雄无用武之地。他自认文武全才,运筹帷幄,机智聪敏不在哥哥暄梐之下,却为何暄梐能继承皇位,他却不能!
不过,这事大概与能力没有关系。当年先皇驾崩,暄缜年幼,似乎也只有暄梐适合。可如今过去这么多年,暄缜也是皇室子弟中的佼佼者,暄梐却已走向暮年,也该他来做皇上,施展抱负了!可是,暄梐为何还不退位?
暄梐有那么多儿子,自长子夭折后,至今都没有立太子作为王储,也曾说过将来退位时会选举贤能继位。也就是说,等暄梐退位,继承大统的未必是他那些儿子,也有可能是弟弟。
而这些弟弟里,暄梐与之关系最为亲近的是暄襌,很多大事都交给他打理。暄缜不得不怀疑,暄襌可能会是继位的最佳人选。若果真如此,他的那些儿子不得打个头破血流么?到那时,就看他如何力挽狂澜,顶起头上这片天了!
“呼——嚯嚯嚯嚯!”
忽然,一阵奇怪的鸟叫响起,暄缜一惊,抬头看着屋顶到:“下来说话!”
嗖地一声,黑衣人落下,低声道:“王爷,有信。”
暄缜嗯了一声:“嗯,拿来。”
黑衣人从怀里掏出一根竹筒,双手递给暄缜说:“三日后,藩王刘焕进京,会来拜见王爷。其他事情,已在信中。”
暄缜点点头:“唔,你可以去了。路上太平么,可有人发现你来?”
黑衣人摇摇头:“太平,没有人发现,王爷请放心。”
暄缜点头说好,摆摆手叫他走。
黑衣人抱拳告辞,暄缜立即转身回屋。
眼看黑衣人瞬间消失在夜色中,秦良澍趴在墙头却不去追。他现在只想知道,黑衣人给这个王爷的信里写了什么,跟那藩王刘焕有什么关系。
秦良澍不认识暄缜,只知道有这个人,却还是第一次见。
他近日暗中查访,想要抓几个贪官污吏整治一下,以不枉皇上给他这个差事,却不料无意间发现这个黑衣人鬼鬼祟祟朝皇宫赶来。他好奇心起,来不及多想便跟踪至此,没想到那黑衣人只是来给王爷送信。可如果是正常送信,又何必这般躲躲藏藏?这里面,一定有鬼!
秦良澍轻功了得,暄缜又不防,以为自己寝宫中不会有外人,加上精神全集中在信件上,更是没注意到秦良澍的到来。
暄缜进门后将门闩上,又进入里间,拉起隔帘,以为万无一失。然而,秦良澍却已从外面柱子爬上房梁,经由通风口进去,一直顺着梁爬进里间,只稍稍一勾头就将屋里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一顶圆帐下,暄缜坐在床边,将竹筒盖子拔掉,从里面倒出一个纸卷来。纸卷缓缓展开,上面的字立现眼前。
“郢祯王殿下,兹定于八月十五中秋夜,集合高手伪装进京献礼,届时请殿下配合,务必将守卫换成自己人。杀手会借机屠龙,拥立殿下登基为帝,本王将带兵以护驾救驾为由入宫,为殿下清异己。红色三支火苗为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