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确实是司马徵,大名鼎鼎却是不敢当。”
司马徵微微一笑,谦和有礼,令人如沐春风。
“琅琊郡近日里黄巾帮猖獗,先生索性就来此处住上个一年半载。”
郭嘉说道,忽然话锋一转。
“黄巾帮为祸日久,长安又有西凉莽夫当道,意图篡国,这大汉的根,已经烂了。”
这话形同谋逆,却又犀利无比,直切要害。
黄巾帮的人数在大汉境内与日俱增,长安朝廷中世家和董卓争权夺利,整个汉国早已成了一盘散沙。
他话说完,屋内顿时陷入了沉默。
典韦和许褚面无表情,而司马徵扫了他一眼,垂下头去,取过茶盏为自己添了新茶。
唯有曹操面带微笑,大声赞同道:“奉孝先生所言极是,这大汉早已彻头彻尾地烂了!”
这话可不是谁都敢说的,汉国虽然乱了,毕竟还是正统,曹操这属于大不敬。
郭嘉眼中却当即闪过一抹欣赏。
曹操说得很有底气,显然不是为了曲意奉承他。
而短短片刻时间,他已主动用表字来称呼自己,足以说明他当是个心思细腻之人。
“那依孟德之见,若想要光复我大汉,又该当如何?”
曹操精神立刻一振。
他知道这便是郭嘉给出的考校了,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行。
不然,纵使有着戏志才临终前的推荐,他也未必能让郭嘉倾心。
鬼谷七绝之一,可不会认无用之人为主公!
“大树的根若是烂了,唯有掘地三尺,寻到腐烂所在,以利刃将其斩断。”
曹操顿了顿,续道:“若因畏惧毁了树木而束手束脚,最终也只能是医表不医本,这树木终究是会枯死的。”
“说得好!”
郭嘉抚掌而笑,由衷地表示了赞同。
曹操所说,正是他心中所想。
大汉眼下的形式,早就脱离了稳定朝政,剿灭匪患就能够重振国力的范畴。
积弊已久,根深蒂固,除了推翻重来之外别无他法。
“那孟德以为,大汉这课参天之树,究竟烂在了何处?”
这个问题几乎所有有见识的人都知道,但敢直接回答的却很少。
曹操恰好是其中之一。
他没有迟疑,当即沉声道:“世家,党人!”
郭嘉半晌没有说话。
正当曹操心中逐渐不安,思忖着是否要再解释两句之时,他忽然开口了。
“正使安好,身为副使的却惨死他国,世家绝不会默不作声地吃这么个大亏。”
曹操当即凝神,直视着郭嘉,生怕错漏了什么重要环节。
卫仲道之死,正是出自郭嘉的手笔。
荆轲最主要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并非是李儒。
杀了李儒,会令周唐和大汉的关系变得十分危险。
因利益而捆绑在一起的联盟,本就是不牢固的。
李儒一死,周唐和大汉很有可能会发生战事。
若当真如此,世家和党人便会被迫放弃和董卓之间的争斗,转而一致对外。
这显然不符合曹操和郭嘉的需求。
“李儒多智,下一步必定会想法子借周唐之力来应对世家和党人,可在我看来,这并不会有太大的作用。”
曹操下意识点了点头。
卫仲道或许无关紧要,但世家和党人的面子却是顶天的大事。
况且,他们本就属睚眦必报之辈。
“而董卓心腹华雄同样也死了,世家和党人在此时发难,势必会引起他的反击。”
郭嘉逐条分析,将信中未解释的事情作了说明。
“你们先聊,老朽有些乏了,这便先回去歇息了。”
曹操正在体会郭嘉所说,典韦和许褚则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目不斜视。
司马徵便在这时开了口。
“先生请,孟德改日再来拜访您!”
曹操当即明悟,这是司马徵要给他和郭嘉更多谈话的空间。
郭嘉冲着司马徵笑道:“先生好好睡上一觉,我明日里带着埋了十年的好酒去找你。”
司马徵伸手点了点他,没再说话,转身出了屋子。
曹操也挥了挥手,示意典韦和许褚离开。
片刻功夫,屋内就只剩下了他和郭嘉二人。
“孟德,不如就让我以这棋盘为局来谋划一番?”
郭嘉目光灼灼地看着曹操,伸手取过了放置黑白棋子的棋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