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叔给找的织布工人怎么样了?一天时间,羊绒毛线可有成品?”李之努力压制心中涌荡。
“哪有那么简单,毕竟是新工艺,织机需要另行打造,抽丝梳棉之后更还有和毛,粗梳,细纱,络筒,并线,捻线等环节,关键在于何种织机的制作上,好在有脚踏织布机得以借鉴。”
他岔开话题之举果然有用,清绮郡主登时就从短暂的意乱情迷里清醒过来。
“一部也没有成型?”
“如今的纺车是那种手摇式的,主要由一个大转轮和一个小圆锭构成,转轮直径是锭子直径的数十倍,两者以绳索或皮带相连。锭子就是纺轮,在其轴向一端固定若干条纤维,随着锭子转动,就可以自动加捻。若是加工成羊绒线,就需要加捻股数几十上百倍的增加,在他们带来的几部纺车的基础上,我已叫长安城请来的木匠师傅抓紧赶制,应该三五天就能勉强织就出些来。”
“没想到这样复杂,这样也好,越是负杂了,旁人的模仿也就越发难上一些,足够我们好好赚取一大笔!”
“说的也是,我打算这一次回来再招几位官府里有名的木匠师傅,既然需要批量生产,纺车自然越是精致越好。而且我想把他们高薪留下一段时间,至少等到我们的毛衣成品名声正式叫响之后!”
“你的意思是保守其中机密?省得其他商家提前介入?果然好细的心思!”
“还不是你教的!你又不打算借用郡王府的钱财,我想利用成品毛衣来获取足够资本,这东西织好了就能上市,远比宣纸小批量产出来钱更方便些!再说了,纸坊需要扩大作坊规模,还要另行开掘出连通池塘几百米外的小清河沟渠,一时半会儿宣纸出货量不大!”
不能不说,这些被李之视作不可避免的宣纸制造基础建设,对于大批量资金回笼会有一段时间间隙。
作为这一切的组织者,当然对此研究得很透彻,但清绮郡主却能以一个旁观者,极敏锐的看出其中部署,并迅速找到暂时替代的资金获得途径,说明她对于李之的事多么用心了。
就在他和清绮郡主交流渐深之时,官道上忽然传起一阵人声纷杂,显然预想中意外果真来临。
俟老六头也不回的说着:“二位主家莫要探出头,那第三驾马车已被火矢击中了,来势出自于左侧密林!”
火矢即火箭,那时候还没研制出火药,所谓火箭仅是弓弩箭矢顶端缠缚着浸满了桐油的棉线,在箭矢发射前点燃。
桐油就是用沙桐树的果实榨出来的油,沙桐树的果实形状似桃,内中的核晒干后即可用来榨油,日常油灯就是此类燃料。
“果然张管家有问题!老六,这些人明知那架马车上有郡主在,难道他们就不怕官府愠怒而大开杀戒?”
“所以他们仅是把火箭射到了后槽帮处,这是逼迫着里面的人跳出车外!而且火箭来处密集,目的明确,已经将第三驾马车前后十丈隔离,前往救援当前已经视线受阻!”
“一旦车内人跳出,右侧密林就会有人杀出吧?”
“小侯爷说得是,不过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这时候你可以探出头来了!”
李之毫不犹豫的掀帘探出半个身子,不忘了把清绮郡主推入包裹垛里。
入眼是后方几十丈外氤氲成一片火红,并不见刀光剑影与角鼓争鸣,只闻得弓如霹雳弦惊四起,在空际掠出道道火光疾闪而过,仍旧密集的坠向那片通红里。
此刻二十几人的郡王府骠骑卫队,已由沿途的一字排开,在转眼间就汇聚成两道人马防护,阻拦在前面两驾马车身前。
卫队里早有三道身影飞掠向右侧密林,左侧官道箭矢飞来之地,也有马上十余人手中连环箭矢不断遁向那一处,偶尔可听到一两声惨呼声音响起。
另有马上六、七人跃下端坐面向四方,双手向前蹬弓,系在腰间的拴钩曳弦张弓蓄势待发,每一具弩张下,各有五支箭矢闪烁着森冷寒光。
这种弩名曰腰引弩,由于是依靠脚和腰联合发力,所以弩的强度更大,发射威力可怕,射程极远,而且支支箭矢全长均超过四尺三分,粗达两指;箭头长近三寸,扁平方铲状头部薄而锋利,借以弩上机括将五箭杆衔接。
而镶嵌在箭杆上的密密麻麻坚钢、石片、骨或贝壳磨制而成尖利锋锐,会在重型弓和具备穿甲能力的长箭两相作用下四散飞迸,每一尖利物头端抹有剧毒有毒,稍有沾及即可毒入骨髓,单箭施发就能覆盖箭矢流经之地几丈方圆,莫要说五箭齐发后的多人操作了。
此类箭矢有个名字叫做坎水毒矢,其中四溅崩飞毒芒一旦入体,将让你以一千种不同的姿势迎接死亡。
因为它所制造出来的杀伤力在可控范围内无所不在,无辜被涉及者无一幸免,而腰引弩射程可达半里地,于此笼罩区域内的死法,就会像是跳越山丘沟壑时翻进阴沟摔死,走在路上被飞驰而过的马车碾死,趴在麦田里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炸弹炸死。
一言概括,坎水毒矢毫无轨迹控制的不可预判性就像人生,永远不按常理出牌,充满了各种未知的可能。
由此而造成被误伤者刚刚在心里问自己:“我是谁?”“我在哪?”“谁在打我?”然后无限循环着落地成枯骨的悲惨命运。
就因其绝大杀伤力,大唐对其控制极严,往往如后世控枪一样防范严苛到了极致,只有达到一定级别才能申请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