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看的已经看到了,还想藏到什么时候?”
待到李瑁和林招隐俱都离去,玉真公主对着假山的后面轻轻唤了一声。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假山后面响起,竹亭旁的假山后,一个一袭青衫,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少年人缓缓走了出来。
少年样貌清秀,眉宇间带着一股出尘之气,颇有隐士之感。
少年冲着主人玉真公主轻轻笑了笑,似乎颇为熟稔的样子。少年名为李泌,赵郡李家子孙,玉真公主的好友。
李泌与玉真公主一样,同样索居终南山,都是清修之人。李泌住在距离玉真观五里之外的小观,每日晨间都会到玉真观的后园中采风,故而恰巧见到了方才的一幕。
李泌站在玉真公主的身旁,看着墙上利剑划过的字迹,笑道:“衣带渐宽终不解,为伊消得人憔悴。妙词,妙人,想不到皇室之中竟还有这等风华人物,倒是叫我开了眼界。”
看着李泌挂在嘴角的淡淡笑意,玉真公主不解地疑惑道:“长源公子虽然年未弱冠,但眼界却高得很,长安城年轻一辈中能入得你眼的人并不多,为何今日竟如此高看我这侄儿呢?”
李泌走到白墙边,细细看了眼,缓缓道:“大唐诗作中,但写相思之情,十年内当无出其右者。”
“哦?”
听得李泌竟如此推崇李瑁的凤栖梧,玉真公主不禁来了兴致。
玉真公主笑问道:“长源公子眼光自是不俗,那你以为十八郎的词曲比起太白的如何?”
李白乃是天下公认的三绝之一的诗绝,在当世名气极大,想来在玉真公主眼中李白便是衡量诗词好坏的标准了。
“李太白吗?”
李泌看着玉真公主提起李白时的表情,想了想,面露一丝为难,道:“这个恕我无从置评。”
玉真公主不解道:“你与太白乃是忘年之交,今日又看了十八郎的凤栖梧,难道还分不出两人的高低吗?”
李泌摇了摇头道:“太白的诗俊逸出尘,如天边流云,洒脱不羁。而寿王的这凤栖梧则如天涯孤鸿,两相悲鸣,极尽男女情爱之愁苦。两者正如美酒比之清茶,岂有高低之分。”
玉真公主听了李泌的解释,不禁笑了出来,打趣问道:“长源公子向来以老庄门生自居,信奉玄黄之道。难道也懂得男女情爱吗?”
李泌出身陇右名门,自幼熟读老庄黄列学说,有志于修道。如今虽然年近弱冠,但却仍旧没有娶亲的意思,这在名门子弟中算是少有了。
玉真公主之言一出,李泌顿时没有了先前的淡定从容,白净的脸颊上渐渐浮上了几分微红。
看着李泌有些窘迫的模样,面带笑意的玉真公主悄悄地在心中感叹了起来:“这李泌自幼聪慧,有神童之称。在清谈辩论一途,就算是许多穷经皓,名传天下的老儒都无法占得他半点便宜,没想到他竟还有这样有趣的一面。若是说出去,只怕太白他们都不会相信吧。”
暗自笑了一会儿,玉真公主见李泌已经这般为难的模样,担心惹了李泌不悦,便也不再玩笑,止住了话头。
玉真公主看着李瑁在墙上留下的字迹,故意叹了一声,幽幽道:“长源公子所言颇为在理,这曲凤栖梧比起太白的诗句的确各有千秋。只是可惜了,长源公子口中的妙人怕是挨不过这一关了。”
李泌沉吟了片刻:“我自幼得冯师传授,熟读《相经》与《推背图》,于相面一途上也算颇有造诣。长安城中的王侯贵胄我也曾见过不少,但就面相而言,但却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寿王的。以我看,寿王乃极贵之相,绝非福薄之人。”
玉真公主虽然有入道之行,却没有入道之心,她遁入道门多半是为了清净与安生,所以她对这些相面之道本就不大相信。
不过李泌既然这样说了,玉真公主也不反驳,直接接上道:“长源公子虽然师承名师,相术极准,但这一次怕是要看走眼了,十八郎如今坏了皇兄的好事,莫说来日,只怕今日这一关便过不去了。”
言罢,玉真公主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泌,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李泌何等聪慧,他听着玉真公主的话,自然品味出了玉真公主的激将之意。
李泌回想着李瑁奇异的面相,心中也对李瑁其人也颇为好奇,不禁存了结个善缘的念头。
于是李泌也不点破,反倒自信地笑了笑:“寿王福泽深厚,遇难自有贵人相助,如今看来,这贵人除了你,只怕还有我一个。”
玉真公主面露喜色,道:“长源公子愿意襄助十八郎?”
李泌点了点头:“若是公主能借我一匹快马,我倒是不介意跑一趟寿王府。”
李泌少年时便以才智闻名长安,就连当年的名相张九龄都一度与李泌平辈相交,问计于他。若是李瑁能得到李泌的帮助,那他度过此劫的机会便会大大增加。
玉真公主听得李泌的话,当即应了下来:“只要长源公子愿意相助,莫说是一匹快马,就算是派出一支仪仗也是应该的。”
说完,玉真公主便吩咐别人下去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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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南山下,清幽僻静,勾连长安的不过是一条长长的小径。
小径并不宽敞,由泥土铺就,仅容得三两匹马并行。
在小径的两侧是蔓延开来的松林,山风吹来,涛声入耳,心中顿生波澜。
小径之上,李瑁身骑骏马,一手扶着缰绳,一手紧紧地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