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中的鬼物稀少了很多。
江遥全力催动斩影,妖邪之剑发出尖锐的脆鸣,暗色光华流转,所经之处万鬼披靡。
后方几道阴邪的气息紧追过来,江遥想要回身接战,却听耳畔观音尊者柔声道:“一直往前,不要回头。”
江遥脚步顿了一下,便继续滑向前方。
雾气渐渐稀薄,自东方投来的熹微晨光拂照大地,身后的鬼泣妖鸣声似乎渐行渐远,眼前的视野变得开阔,一片丘陵地带赫然映入眼帘。
“再加一把劲,就要甩开他们了!”苏芸清叫道。
“嗯。”
两人的身影自山坡滑下,投入到低伏的荒原里,借着齐腰深的野草掩盖,将后方那几道阴邪气息甩得越来越远。
滚滚黑云由后赶来,但已追不上他们的脚步。
如果单纯比拼逃命的速度,江遥和苏芸清可谓是玄罡武者中最快的两人。那是从多次面临险境、被百倍的敌人包围、在生死悬于一线的场面下磨砺出来的本事。他们逃命的时候,简直是歇斯底里的疯狂。
不知何时,身后的黑云也不见了踪影,十殿阎罗皆被抛在脑后。但两人却没有停下来,心头的一根弦仍然紧绷。
地藏尊者自始至终都没有露面,这让他们的心情忐忑难安。对于那位阴险神秘的女子会以怎样的方式出现,两人在心里猜想了很多种可能,却无一样实现。
狂奔半天之后,眼见日头渐渐升高,两人来到荒莽的群山深处,在一道隐蔽的峡谷中停下来喘息。
大风吹过,草木低伏,除了两人的喘息,天地间就只剩下风声。
须臾,苏芸清朝江遥瞥来,开口道:“为什么一声招呼不打就走了?不是跟你说过吗,林麒不行了还有我顶着,你慌个什么劲!”
江遥迎上她的目光,回答:“如果让女人替我出头,那也太没面子了。”
“真是愚蠢!”苏芸清冷笑,“连命都差点没了,讲这些虚的还有什么用!面子多少钱一斤,我卖你几斤你要不要?”
“你的面子不值钱。”
“你以为你的面子就值钱!比你的小命还值钱么?阿曦都那么挽留你了,你还想怎样?不要那么幼稚好吗,江公子,你根本不懂得权衡得失。换作是我的话,当时就一个响头磕下来,别人赶我我也不走……”
“……”在如此无耻的言语面前,江遥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算了,反正跑也跑了,再说这些也没用。接下来打算去哪?”苏芸清征询的眼神望来。
江遥垂下目光,道:“回晨星。”
“好吧,我对晨星也是久仰大名了,就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话音未落,在峡谷里强烈的狂风中,忽然夹杂了一声突兀的冷笑:“你们哪也不用去。”
江遥和苏芸清悚然转头,同一时刻朝声音传来之处望去。
峡谷的尽头,模糊的山树的灰影后,一个白色的身影徐徐出现。她沿山道走来,及地长裙掩映在荒莽的草丛中,阳光在她肩头洒下柔和的色晕,那含着淡淡微笑的容颜,精致得可以入画。
见两人呆怔不动,她唇角笑容渐深,叹息道:“两位,吾找得你们好苦啊!”
苏芸清望着她渐渐行近的身影,喃喃地道:“原来你也是能见光的,而且还这么漂亮……”
地藏尊者悠缓地道:“现在再拍马屁,不嫌太迟了吗?”
苏芸清道:“我都拍得这么不漏痕迹了,你多少也得给点面子吧?明人不说暗话,我俩也没啥深仇大怨,饶过我这一回,如何?”
“别怕!”江遥沉声道,“那帮魑魅魍魉都没跟上来,她只有一个人,咱俩联起手来未必干不过她!”
“差距太大了好么!”苏芸清苦笑,“你所看见的只是一个幻影,她的真身不知还在何处。”
江遥心中骇然,凝神去听周边的动静。
地藏尊者一定就在附近,他却听不到任何异常的声音,感应不到任何气息,仿佛除了自己和苏芸清外根本就没有第三个人存在!
那一袭白衣的身影款步走近,却没有半点活人的气息,仿佛只是一个不存在于现世的幽灵。峡谷狂风从她身体中穿过,没有撩起任何波澜,但她眼眸中所透出来的渊深寂冷的眼神,却让江遥由衷地恐惧。
“跑!”苏芸清大叫。
地藏尊者轻声笑道:“还来得及吗?”皓腕抬起,一只洁白无瑕的玉手从衣袖中探了出来,从容而优雅地朝江遥眉心点去。
江遥的身子蓦地绷紧,想要抬手挥剑,却发觉身体动弹不得,他感到一股无形的大力拉扯着自己灵台,仿佛要将他的三魂七魄生生抽离出ròu_tǐ之外。
敌人就在眼前,但他却连出剑的机会都没有。极度的不甘和怨念在眼中凝结。
“尘归尘,土归土。忏悔罪业,入我门来。”地藏尊者眼瞳中三色光芒交错变幻,邪恶而诡异,幽幽的嗓音更渗杂着万鬼的悲鸣。
苏芸清眼睁睁看着一小团白色稀薄的人形雾气从江遥额头渗透出来,依稀能辨认是五官面孔,奋力挣扎着,朝地藏尊者张开的五指间飘去。
‘那是江遥的魂魄?’苏芸清背脊渗出大片冷汗,如此恐怖的场面让她全身都像虚脱了似的提不起力气来。
阵阵阴风袭人骨髓,江遥的手脚开始不听使唤地颤动,瞳孔逐渐扩散,眼看着就要一命呜呼,苏芸清终于按捺不住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抡起粉拳朝地藏尊者脑袋狠狠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