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阁里整整齐齐地摆好了十张红漆木雕花大书案,显然一共有十个考生选择了“画考”。
几乎在钟声敲响的同时,戚氏就带着几个女学学生来到了水阁中。
戚氏穿了一袭柳色暗纹褙子,一头青丝整整齐齐地绾成一个圆髻,只戴了一对翡翠灵芝纹扁方,素净端庄。
戚氏一边往前走,一边不动声色地往四周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了端木绯身上,唇角的笑意更浓了。
她好不容易才寻到了那幅齐道之的画,把这小丫头给“钓”来了。
不过,这小丫头啊,还是那么爱躲懒,连考个试都能偷懒。
今日初试的卷子,戚氏第一个就拿了端木绯的那份来看,卷子上出了八题,端木绯那份一共只答了四题,估计她是算好了,答完了一半的题就能通过初试。
女学招生并非是招十全十美的全才,一半看考生在琴棋书画诗赋上的基本功底,另一半还要看看考生有没有出挑的一艺之长。
别人也许一不定那么清楚女学招生的标准,小丫头肯定是最清楚不过的,轻轻巧巧地就过了初试。这只小狐狸啊!
端木绯一脸无辜地对着戚氏直笑,眉眼弯弯,俏皮可爱。
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中,戚氏不疾不徐地走到水阁的最前面,姿态优雅地在一张书案后坐了下来,面带笑意,整个人显得温和娴静,气度高雅。
下方的一众考生连忙对着她屈膝行礼:“戚先生。”
坐在水阁两边来旁观的那几个姑娘也同时起身行了礼。
戚氏抚了抚衣袖,笑吟吟地对着一众考生说道:“各位姑娘,今天的画考时间是一个半时辰,每过半个时辰,我们都会提醒各位,各位姑娘可以自己调整进度。”
说话间,戚氏慢慢地环视着众位姑娘,目光在端木绯小脸上多停留了两息。
戚氏动了动眉梢,接着道:“最近我刚得了一幅画圣齐道之的画,就把这幅画作为这场画考的彩头,赠与这一科的魁首。”
那些考生们先是眼睛一亮,但随即眼神又黯淡了下来,不少人都偷偷地瞟着端木绯与谢向菱,可想而知,画考的魁首十有八九就是这两人中的一个。
砰砰!谢向菱心跳加快,思忖着:戚先生既然拿出这么一幅珍贵的画作作为给魁首的彩头,很显然,她对这次的画考十分重视。莫非戚先生也有意借这次女学招生收一个入门弟子?
谢向菱深吸一口气,眸子里闪着势在必得的光。
端木绯倒是没在意,随意地垂首玩着自己的手指头,心想:反正她不贪心,只要能看看就满足了。魁首什么的,太累了。
谁想,下一刻就听戚氏又道:“不过这幅画的装裱有些损毁,我送去请人重新装裱了,所以,这彩头怕是要晚上两日送到了。”
对于谢向菱以及其他人而言,彩头早两日晚两日根本就无关痛痒,关键是得了这幅画,就是一个莫大的嘉奖。
唯有端木绯惊得下巴差点没掉下来,一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会吧!
那岂不是代表就算她今天过了复试也看不到那幅画了?
那岂不是代表她唯有成为“画考”的魁首才能看到那幅画?
端木绯目瞪口呆,樱唇微张。
戚氏自然没漏掉小姑娘这副可爱的小模样,心里暗笑,脸上还是一派端庄。
“今日的考题是‘女学’,各位姑娘请随意发挥。”戚氏气定神闲地宣布这一场的考题,“画纸与画具都已经备好了,各位如果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可以求助于考场的这几位女学学生们。”
这一题令在场的考生与旁观的姑娘们都有些意外,戚氏这一题出得委实是含糊,这个词可以包括含的东西太多了。
想要画一幅点题的图不难,可以画蕙兰苑一角,可以画女学学生们聚集在课堂的读书图,可以画三位先生筹划女学的场景,可以画今日的考试……
可是,如何才能让画作立意高深,在一众考生中脱颖而出,那就是一个难题了。
几个考生暗暗地面面相觑。
水阁中寂静无声,暂时没有人动手,都在思忖着,琢磨着,规划着。
谢向菱蹙眉想了一会儿,眼角瞟到一道青碧色的身影恰好从她身旁走过,出声叫住了对方:“章五姑娘。”
这一声唤令其他几个考生从思索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朝谢向菱和章岚二人看了过去,神色复杂。
章岚停下了脚步,神情端庄地看着谢向菱,“谢六姑娘可是有何需要?”
谢向菱嫌弃地看着案上的宣纸道:“给我取绢素来,我绘画喜欢用绢素。”
时人作画一般都是画在宣纸、绢素以及墙上,尤其是传世名画中一半以上都是画在绢素上,这个要求倒也不稀奇,只不过由谢向菱说来,众人总觉得带着几分颐指气使的味道。
“谢六姑娘请稍候。”章岚微微一笑,笑容温和得体,气度极佳。
她环视众人,问了一句:“可有别的姑娘也想要绢素的?”
章岚这一问,谢向菱身旁的一个青衣姑娘也开口道:“章五姑娘,劳烦也给我一张绢素吧。”
章岚应了一声,去了一趟隔壁的稍间,很快就取来了早就备好的绢素。
章岚给谢向菱和青衣姑娘都铺好了绢素,举止优雅,每一个动作都说不出的好看。
谢向菱满意地勾了勾唇角,感觉众人都看着自己,心里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