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量过后,由兀吉族的摩轲莫亲王代表各部族进宫求见皇帝。
摩轲莫在御书房里呆了近一个时辰,走的时候,神情凝重,步履沉重。
皇帝的脸色在湘妃帘放下的那一瞬,瞬间就变了,收起了嘴角寒暄的笑意,眼眸瞬间凝结如冰面,冷哼了一声。
书房内的气温也随着皇帝的这一下冷哼骤然下降,犹如寒秋来临。
一个小內侍急忙给皇帝重新封了热茶,皇帝看也没看一眼,霍地起身,负手在御书房里来回走动着,没好气地抱怨道:“阿隐,朕的顾虑果然没错!对这些蛮夷小族果然不能太好,他们啊,一个个心都向着耿海呢!”
想起当初他们上奏封耿听莲为太子妃的折子,皇帝面沉如水,咬牙道:“耿海这才刚死,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离京,也不知道要打什么主意!”
早不走,晚不走,他们非要挑这个时机莫非是在筹谋什么?!
“皇上息怒。”一袭大红色麒麟袍的岑隐就站在御案边,含笑地看着皇帝,如常般笑得如春风般温和怡人,“臣一直派人盯着这些部族,想来他们也折腾不出什么幺蛾子。”
皇帝在一扇打开的窗户前停下了脚步,看着窗外庭院里那些随风摇曳的花木,五月下旬,正是繁花绽放的时候,姹紫嫣红,摇曳的花木映入他瞳孔中,让他的眼眸看来显得有些阴鸷。
皇帝静了片刻,没有说话,但身上散发的气息却越来越凌厉。
这些部族肯定不安好心。
现在他以万寿节的名义暂时把他们留下了,但是早晚都得放他们回去,不然,就连朝臣和天下百姓都会因此非议自己……
“阿隐,”皇帝转过身来,看向了岑隐,“你替朕好好查查,这些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背光下,皇帝的脸色愈发阴沉了。
“是,皇上。”岑隐作揖领命,气定神闲。
看着岑隐那从容不迫的样子,皇帝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有阿隐,他就可以安枕无忧了。
皇帝在窗边坐了下来,见状,御书房里服侍的小內侍立刻就给皇帝奉了茶。
皇帝慢慢悠悠地以茶盖拂去茶盅上的浮叶,叹了口气道:“这数月来,朕就没清静过,身心疲累,阿隐,也亏得有你啊……”
“皇上言重了,为皇上分忧,是臣的本分。”岑隐微微一笑,得体地说道,“左右离万寿节还有几个月,皇上可要去宁江行宫散散心?”
皇帝动了动眉梢,这时,窗外一阵微风吹来,把那淡淡的花香带进屋子里,芬芳馥郁。
皇帝扫视着庭院里的一片繁花似锦,手指摩挲着左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道:“朕想去江南走走,说来朕已经四年没去过江南了。”
“朕还记得江南的湖光山色,明媚多姿,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比起京城繁华,还是江南婉约,更合适散散心。”
皇帝越说兴致越高,吩咐那奉茶的小內侍道:“你去把礼亲王和魏永信叫来。”
看着神采飞扬的皇帝,一旁的岑隐眸光微闪,背光下,他绝美的脸处于阴影中,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那红艳似火的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是,皇上。”那小內侍连忙领命,跟着皇帝又看向几步外的岑隐,随意地挥了挥手,“阿隐,你先先忙吧。”
岑隐行了礼,然后就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御书房,只留下皇帝一人坐在窗边品茗,茶盖拂过茶盅时发出轻微的声响。
“督主。”
外面候在屋檐下的圆脸小內侍仔细地给岑隐披上了一件披风。
那是一件玄色的披风,上面绣着一头展翅飞翔的白鹰,在金色的阳光下,这威严霸气的雄鹰栩栩如生,彷如要从上面飞出来似的。
岑隐自己亲系上了披风的系带,白皙修长的右手轻轻地抚过披风的边缘,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柔和如水,然后就下了石阶,朝宫门的方向走去。
那圆脸小內侍如影随形地跟在岑隐的身侧,一边走,一边禀事:
“督主,这几日已经陆续有赴京考核的武官抵达了。”
“小的一直派人盯着卫国公府,有一部分人已经去求见了耿安晧。”
“督主,要不要再带几人回东厂审审,先吓吓他们?”
“不急。”岑隐神色淡淡地说道。
那圆脸小內侍说完了正事后,两人之间就沉默了下来。
圆脸小內侍绞尽脑汁地想了想,灵机一动,试探地说道:“督主,听说端木四姑娘过几天要与人比赛蹴鞠。”
岑隐“哦”了一声,脚下的步履微缓,转头看向了那个小内侍,挑了挑右眉。
见岑隐果然是感兴趣了,那圆脸小內侍心里觉得自己还真是够机灵,继续顺着这个话题说道:“好像是四公主殿下邀请端木四姑娘一起组队与人比赛。”
岑隐嘴角微翘,想起端木绯那副手脚不协调的样子,狭长魅惑的眼眸里笑意点点。
督主对四姑娘果然是不一般。那小內侍心里暗道。
岑隐不紧不慢地继续往前走着,随口问道:“还有谁?”
圆脸小內侍立刻就答道:“应该还有封公子,李家三公子,大公主殿下……对了,还有四姑娘的姐姐。”
岑隐又拨了下身上的披风,眸光微闪,看着披风边缘以同色丝线绣的云纹,长翘的眼睫轻轻地扇动了两下,又问道:“哪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