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年初一地龙翻身起,皇帝已经病了快一个月,这段日子一直是由岑隐把持着朝政。

岑隐行事愈来愈张扬,对于耿海一党的人,是连番施压,百般为难。

朝野上下,风声鹤唳,朝臣们一个个都提心吊胆,唯恐这把火不小心烧到他们身上,一时间,众臣都小心翼翼地与卫国公府保持着距离。

倒是内阁的几位阁臣,与岑隐相处的还算融洽,端木宪甚至悄悄地跟端木绯说:“……其实这个月来,各种政事倒是比以前顺利多了。”

所谓的“以前”指的当然是皇帝临朝亲政的时候。

话出口后,端木宪也知道自己有些失言,若无其事地继续喝茶,只当作自己方才什么也没说过。

端木绯只当听书般,左耳朵进右耳朵,也笑眯眯地喝着茶,心里想着:这菊花茶挺香的,干脆待会从祖父这里顺一罐走。

“……”端木珩看看端木宪,又看看端木绯,明明方才祖父的那番话透出的意思几乎是有几分大逆不道的意味,可是他却生不出一丝惊诧。

这是为何呢?!

端木珩眸光微闪,无话可说,也只能端起茶盅,默默饮茶。

屋子里静了片刻,端木绯想到了什么,从茶盅里抬起头来,问端木珩道:“大哥哥,最近国子监那边怎么样?”

国子监在停课三天后,就开始照常上课了,虽然那十来个被东厂抓走的监生至今还关在东厂的诏狱里。

既然端木绯问起,端木珩就随意地说了一些:“尚可,这次的事也算是当头一棒,最近大家在课后也不敢再妄议朝政了。”本来监生们最喜欢闲暇之余,谈论朝政,一个个都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味道。

“还有两个同窗从国子监退学了,我听说他们家里给他们另行请了先生……”

这次的事也把不少监生的家人吓坏了,唯恐自家孩子再牵扯到这种事情中,干脆就让他们在家跟着先生读书。

这一点,端木珩其实不以为然,他们这些学子的目标都是科举,迟早要面对朝堂上的这些纷争,现在避一时,以后也不能避一世。

端木宪捋着胡须,提点道:“珩哥儿,你要记住一句话,过犹不及。你也不要因为这件事而疏远了同窗。”

“祖父说的是。”端木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万事有利必有弊,反之亦然。我看这次的事倒也让不少同窗静下心开始读书。”

本来他们这些监生的首要任务就是读书,虽然先生平日上课时也会让他们分析朝政时事,但分析讨论也有个尺度,最怕妄自尊大,以为读了几天书,便知天下乾坤,却不知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

想起那天陶子怀、邹仲华等人在国子监口出狂言,端木珩也还有几分唏嘘。

端木宪捋着胡须,对着长孙越发满意了。长孙无论性子还是行事,都十分稳重,以他这个年纪已经十分难得。

端木绯又抿了口茶,笑眯眯地说道:“大哥哥,春闱三年一次,六千多举人一次不过取三百人,而这三百人之中,能真正在仕途上顺顺利利,且有所建树的又有几个人呢?!”

有道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科举之途也未必比这个好多少,有多少学子考一辈子连秀才都中不了,更比说举人和进士了。

能考中举人的学子,至少已经是在读书上有些天分,但大多数人哪怕考中了进士,最后也就是在几十年的仕途中泯然众人。

端木珩微微垂眸,似在沉思。

片刻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感慨道:“祖父,四妹妹,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我以前曾在状元楼偶遇过上一科的罗其昉,其实他在朝政上还颇有些见地……”

只可惜,罗其昉也是命运多舛,他此生都不可能以科举入仕途了。

端木绯怔了怔,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歪着脑袋想了想,看着茶盅里的菊花才想了起来。

对了,九华。

是九华郡主的仪宾罗其昉……唔,说来罗其昉好像也去了南境吧。

糟糕,别多想。

她又习惯地放空了脑袋,专心喝茶。这茶真是甘香啊!

端木宪自然是知道罗其昉的,毕竟罗其昉奉旨去南境,为的就是盐引制的事。想着罗其昉从南境送来的那些文书,端木宪也觉得罗其昉确实是可用之才。

祖孙俩围绕着罗其昉说了几句,说着说着,端木宪眉头一动,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珩哥儿,我听游君集说起,后天在状元楼有一场茶会,京中所有的书院都受了邀,据说洪益洛也会亲往,届时应该有的热闹。”

听到洪益洛的名字,端木绯眸子一亮,这位洪益洛可是知名大儒,多年在岳麓书院教书,在士林中很有些声望。

端木宪继续道:“珩哥儿,你也去看看吧,不过……只听勿动。”

端木宪也自有他的考量,他知道书生意气,读书人聚在一起容易生事,不过凭借着四丫头与岑督主的交情,只要珩哥儿不乱说、不乱动,只是旁观长长见识,怎么也不会迁连到他身上的。

珩哥儿性子稳,不如四丫头机变,好在孺子可教,让他多看看、多听听,也就一点点地都明白了。

“是,祖父。”端木珩明白祖父的意思,立刻就应了,神情泰然,并没有因为国子监的事而变得杯弓蛇影。

他看了眼旁边的西洋钟,又道:“祖父,时候差不多了,孙儿该去柳先生那里了。”说着,他默默地又看向了端木绯,看得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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