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贺氏脑中一片空白,一时间傻眼了。
端木家不是那种为难儿媳的人家,平日里无论是端木宪还是贺氏都很少做儿媳的规矩,小贺氏刚才也只是随便说说,表一番心意,却没想到端木宪会真的让她去皇觉寺侍候贺氏礼佛!
自打那莫姨娘过门,端木朝有一半的时间都歇在二房,她要是走了,还不知道几日才能回来,这回来后,府里还有她落足的地方吗?!
小贺氏越想眼神越是晦涩,心也沉到谷底。
她差点就要脱口反悔,可是这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她此刻再反悔,不仅会激怒端木宪,以后她在府里的妯娌间颜面何在?!
小贺氏一时心思纷乱如麻,汹涌如潮。
她暗暗咬牙,心底很快就衡量了利弊得失,温顺地说道:“父亲,儿媳自当前往孝敬母亲,可是绮姐儿已经定亲了,年纪也不小了,理应留在府里准备亲事才是。”
端木绮的脸色难看极了,手里紧紧地扭着帕子。虽然她早上是跟贺氏赌气说宁可绞了头发去做姑子,可是这不过是一时的气话。
这府里好吃好喝,舒舒服服的,她又怎么会愿意去过那种青灯古佛的寂寞日子!
端木绮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眸子,一脸祈求地看着端木宪,差点没跪了下去。
端木宪看着小贺氏母女俩,那睿智深沉的眸子如同一汪深邃的幽潭般清冷无波,没有一丝的温度。
沉默蔓延……
须臾,端木宪方才意味深长地说道:“那绮姐儿就别去了。”
小贺氏心里长舒一口气,欠了欠身谢过端木宪,心中却是隐约明白端木宪是在以女儿拿捏自己,而自己别无选择……
想着,小贺氏又有几分心凉如水,一股浓浓的苦涩弥漫在心中。
端木家的其他人皆是面面相觑,神情各异,端木宪也不再多说,三言两语就把一屋子的人都给打发了。
端木绯就挽着端木纭一起朝内院的方向走去,闲庭信步。
对于贺氏留在皇觉寺祈福的事,端木纭心底虽然也有不少疑问,却没问端木绯,对她而言,这些事都是小事,更重要的还是——
“蓁蓁,你用了午膳没?”端木纭关心地问道。她本来以为妹妹会和贺氏在皇觉寺用了斋饭再回府,可是现在才午时过半,算算时间,妹妹在皇觉寺里估计是没时间用午膳了。
端木绯笑眯眯地说道:“姐姐,我吃了些枣泥糕垫了垫肚子。”她俏皮地眨了眨眼,仿佛在说,我再怎么也不会委屈自己的肚子啊!
看着妹妹可爱的小模样,端木纭被逗得忍俊不禁,又道:“咱们回湛清院,姐姐让人下碗面给你吃。”
端木绯弯着小嘴,甜糯地应下了,跟着话锋一转:“姐姐,祖母礼佛不归,游嬷嬷也留在那里侍候祖母,那永禧堂里岂不是没个掌事的人?”
端木纭若有所思地朝永禧堂的方向看了一眼,妹妹说的是,俗话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永禧堂里没个掌事的人,怕是会乱。不仅是永禧堂,贺氏是这后宅的主心骨,她忽然不在,怕是这府里的下人,多少会非议几句,难免人心动荡。
端木纭面露沉吟之色,淡淡道:“是该派个人在永禧堂看顾着……”
见端木纭心里有数了,端木绯也不再多言,兴致勃勃地与端木纭说起今日在皇觉寺的见闻,尤其把寂宁大师夸了又夸,说他慈眉善目,说他佛法高深,说他讲的经深入浅出,赞不绝口。
端木纭含笑听着,偶尔问几句,姐妹俩和乐融融,谈笑风生。
一个多时辰后,小贺氏就坐上马车去了皇觉寺,还带上贺氏的行囊以及大量的香油钱。
随着小贺氏的离去,整个府里都知道贺氏和小贺氏要在皇觉寺吃斋念佛的事,府中瞬间就泛起了一层层涟漪,如那寒风拂动的湖面般荡漾着……
次日也就是正月初五,俗称破五,按照习俗,百姓要在家门口燃烧爆竹,赶走各路牛鬼蛇神,让新的一年过得喜气洋洋。
在阵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两个婆子以“非议主子”为名被张嬷嬷带人押着跪在永禧堂的门口对着正堂方向自掴了五十巴掌,一下下打得结结实实,啪啪作响,只把嘴都打肿了,才作罢。
如此雷厉风行地敲打了一番后,这府里也就安生了,再也没人敢私底下对着贺氏礼佛的事碎嘴。
正月初六,交泰殿内摆设供案,皇帝率司礼监一众太监在钦天监选的吉辰拈香行礼,进行开笔开宝仪式,又给众大臣书“福”赐字,那些领了“福”字的王公大臣、宗室勋贵皆是叩首谢恩,一个个喜气洋洋。
当日,杨羲被押解出京,围在杨府外的锦衣卫也随后散去了,杨府内外一片萧条之色。
至此,举子在长安右门击登闻鼓伸冤一案就算是结束了,而华上街举子被地痞殴打之事,也由京兆府结案,禀说那些地痞已经认下敲诈伤人罪,判了发配边关,皇帝允了。
尽管已经开笔,但皇帝这七八天来也逐渐地冷静了下来,准备等程训离从闽州调查回来再议李家之事,反正他已经借着封赏把李廷攸留在京城作为质子了。
正月初七,因端木贵妃宣召,端木绯独自进了宫。
钟粹宫的暖阁里,四公主涵星不在,只有端木贵妃一人独自坐在炕上。
端木贵妃穿了一身石榴红鸾凤团花纹对襟翟衣,挽着繁复的牡丹髻,簪着金托底红宝石的朝阳五凤挂珠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