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五月,新任议事官陆续赶到大同,各地的士绅也不甘寂寞,成群结伙跑来凑热闹——刚结束的地方大选让人大开眼界,以为稳操胜券的士绅纷纷落选,反而不少农会的乡绅、商会的商贩当选联邦议事官,这还没法说理,谁叫你选票比别人少呢,究其原因是这帮家伙投机取巧,早早投靠公民党、自由党,背靠大树好乘凉,白捡个便宜。当选的和落选的士绅总结成败经验,一致认为当不当君子无所谓,拜码头认老大才是头等大事,于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乡绅去找公民党,商人去找自由党,有功名的、做过官的一定去找实学社,丰州两大党敞开大门广纳党徒,实学社内部的保皇派和共和派也不吵了,同心协力拉人头。各党派纷纷登场亮相,不断举行各种聚会,连带酒楼、娼寮也生意好得出奇,大同一时间乌烟瘴气。
五月十八日大同联邦首届议事院第一次会议开幕,这反而更乱了,议事官只有三百人,但跑来六七百士绅硬要申请当陪议官,《公民报》、《自由报》、《实学报》、《共和报》、《晋报》等报帖社也派出文案记录盛况,会场只好从巡抚府改到总兵府附近的校军场。
会议刚开始,李榆首先宣读向朝廷请假养病的奏折,还立刻派人送往京师,然后愁眉苦脸向大家说,天气一热他就难受,所以要到包克图休养一段时间,会议就不参加了,大家尽管畅所欲言,凡议院决定的事一概批准,随后鄂尔泰、巴图、那木儿等人也找出各种理由请假走人。
李榆等人一走了之,议事官们觉得疑惑,丰州的蒙古、满洲官员,连同云荣这种有蒙古血统的汉人都跑了,如此重要的会议,李富贵、周愕一伙关内汉人反倒成了主角,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时,李富贵拉着一位年轻人走上前台,举手高呼“总统府指定代王殿下为联邦议事官,代王千岁千千岁”——众人惊得目瞪口呆,大明藩王不许出王府,不得与外官接触,连到郊外扫墓祭祖也须地方官批准,代王竟敢违反祖制?代王也吓得手脚发凉,在王府他可以为所欲为,出门就是一条可怜虫,如果不是新认的堂叔连哄带吓,马上就想拔腿逃跑。众人还在不知所措,一伙丰州议事官站起来大叫“我们推举代王殿下为议长”,大家反应过来,跟着大呼小叫,代王稀里糊涂就当了首届议事院议长——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连原议长俄木伦也大声赞成。
中午时分,大同副总兵孙四旺护送几辆四轮马车从校军场门口经过,两辆车上挂着“奉旨密议”的旗幡,另两辆车上挂着“清国密使”的旗幡,孙四旺还大声嚷嚷有机要大事出城密议,都这样了还密议个屁呀,大伙恍然大悟,朝廷要与清国和议,总统不想趟浑水溜之大吉了。
车队大摇大摆驰向东门,马绍愉坐在车里有苦说不出,大同官员突然躲他了,连刘之纶也明言,对他的事不问一句不听一字,清国使者倒无所谓,只要不出丰州控制的地盘,你额鲁就脱不了干系,躲得再远也没用。
下午正式开会,张国基首先报告山东屯田军的情况:山东连年大旱、大疫,民不聊生、盗匪遍地,地方渐趋失控,巡抚颜继祖、巡按宋学朱焦头烂额,向朝廷请求转任、辞官都未获准,只能勉强支撑局面,无力再向屯田军提供援助。屯田军自谋生路,男女老少二十多万人占据青州府、兖州府几个州县,背靠沂、蒙两山、面对大海,与江淮总商会合伙贩卖私盐、海运走私自保求生,生活十分艰难,万把人因为大疫、饥饿死去,其中包括四百多丰州的兄弟。今年初马士英时来运转,当上了凤阳总督,这个人不忘旧情,给屯田军不少帮助,还保举孙伏虎为屯田副将,屯田军也出兵帮他剿贼,两方合作愉快,屯田军的情况才有所好转。但连年大旱之后,运河出现断流迹象,如果这种事真的发生,大明危矣,直隶、山东势必大乱,屯田军也不免卷入其中,何去何从须早作打算。
江淮总商会的沈廷扬补充道:海上生意也不好做,从清国、朝鲜赚的那点钱养活不了二十多万人,必须扩大贸易,尤其要是与泰西人做生丝、茶叶生意,但我们与南边尼德兰人、佛郎机人的商路被福建郑家截断,郑家的船队实力强悍,又有倭国相助,江淮总商会的船队与他们打过几次都吃了亏,不过尼德兰人想约我们夹击郑家船队,答应帮我们建山东水师,我们有的是泰西人想要的货,打开商路就能获得大量的白银、粮食,目前的困境必将缓解。
西部行台的马哈德报告了西域情况:哈密、吐鲁藩两卫这几年一手大力垦荒种地,一手大办铁厂、棉厂、玉厂赚钱,自给自足之余,还出粮出人支援准噶尔人,年初三百多汉、蒙、回三族勇士深入敌境数百里,突袭罗刹鬼老巢鄂木斯克,烧毁粮仓、火药库,迫使其退兵百里,领头的山西死囚苏红斐成了家喻户晓的大英雄,被破格提升为都司。西部行台声名大振,实力扩展到乌鲁木齐和新设的阿克苏、喀什两卫,但问题在于人口太少,哈密、吐鲁藩两卫人口加上三万新归附的叶尔羌人,也不过十二万人,遇到战乱、天灾就可能瞬间崩溃,所以还要大力移民,土地有的是,养活三十万人不成问题。
“丰州实力越强,问题也就越多,”李富贵苦笑着摇头,举起一叠公文对众人喊道,“诸位,开疆拓土、大把赚钱的机会有的是,但要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