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许归化抄录《崇祯历书》及宫中西学书籍,以及派老夫来归化都大有深意啊,依老夫看,皇上必是久治无果,以为治国之策有纰漏,有心引耶补儒,故借归化伯之手对比中、西之学,也好从中选择治国良策。”

“引耶补儒在朝野早有共识,但多年来从未有所举动,只是编译了一些书籍供士人茶余饭后闲谈而已,皇上想变国策恐怕不易,”黄宗羲一脸狐疑,转过脸对云荣、常书说道,“皇上恩准归化抄录宫中西学书籍,机会难得呀,大内藏书甚多,其中不乏孤本、珍本,锁藏宫中任凭虫噬鼠咬甚是可惜,那日一把火烧了简直愧对后人,偷也罢骗也罢,只要把书拿出来散于民间便是大好事,邓神父不懂大明的事,可别听他的!”

云荣、常书笑着点头,大家谈了一会儿,王徵、李天经要把时间让给年轻人,两个老头子结伴而去。

常书与黄宗羲是不打不成交,来归化的士人都少不了去宣教司办事,常书这个满人降官招人厌恶,黄宗羲鸡蛋里面挑骨头也要找茬吵架,常书自然反唇相讥,两人见一面吵一架,谁看谁都不顺眼。不过两人却同是书痴,闲余时间几乎都能在书馆碰面,高雅的地方不好意思吵,偶尔还要搭几句话,黄宗羲惊奇地发现对方不仅精通汉学,还参与过辽金史的满文编译,史学功底极其深厚,常书也发现这个年轻举子才华横溢、学贯中西,而且求真务实,看问题一针见血,两人先是相互请教,然后坐在一起讨论学问,越谈越投机,渐渐地成了莫逆之交。

“辽安兄比我强,仅凭精通汉、蒙、满文这一手,我就望尘莫及。”黄宗羲笑着说道。

“太冲绝非寻常读书人,尤为精通经世济用之学,比如他对明国税政便分析得透彻。”常书对云荣说道。

黄宗羲摆手道:“谈不上透彻,余在乡里见田赋日增,而民日困于前,人人皆称苦于‘暴税’,细思之乃觉本朝‘暴税’源于三大害:一曰积累莫返之害,本朝税制改革多次,初衷无不是减轻百姓负担,但每次仅使税赋短期下降,很快便上涨高过从前,屡次三番,一涨便改、越改越涨,百姓负担不减反重;二曰所税非所出之害,本朝折色征银,但银非田土所出,且非大明盛产,以田土所出折色稀少之银两,乃徒增税政之弊;三曰田土无第等之害,田土优劣不定,产出也不定,本朝不分土地之肥瘠一律依百年不变的定则征税,结果贫者越加贫,而富者越加富。有此三大害,‘暴税’也不足为奇,江南苏湖原本粮仓之地,如今农家种棉种桑而不种粮,不堪困于‘暴税’也!”

云荣沉思片刻拱手问道:“太冲又如何看丰州税政?”

“丰州已经化解‘三大害’——田赋下放地方,民治代替官治,绝对不会出现‘暴税’,凡自上而下改革,其结果无非两种,或人亡政息,或事与愿违,凡自下而上却无须改革,而是日拱一卒缓步渐进,最终必是善政,恰如总理府石碑上刻的‘顺天应民、与时偕进’,”黄宗羲淡淡一笑,随后严肃地说道,“归化的问题不在为政而在银钞,我不知归化存银多寡,也不知钱钞所发多少,但我猜得到维持银钞须依赖归化伯的赫赫武功,而这恰是归化命门所在。”

云荣脸色微变,转脸对常书说道:“辽安,我要和太冲谈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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