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榆出营迎接老帅一行,才寒暄了几句,突然瞟见随军参谋政务的李曜、张之耀身后有几个熟悉的人影,马上厉声喝道:“孔果尔、察贵、小宝,我看见你们了,都站出来!”
“姑父,我们参加过西进,算是老兵了,您就让我们留下吧!”孔果尔站出来就喊道,察贵、马宝也赶紧叫着“姨父”、“叔叔”说好话,同时向李榆身后的李定国、刘文秀使眼色——李定国、刘文秀今年满十八岁,刚好够出征标准,不过李榆生怕出事,坚持把他们留在亲卫哨。
“你们是打过仗的老兵,我怎么不知道?没到十八岁不许出征这是规矩,我马上派人送你们回去。”李榆冷冷地说道,三个孩子脸一红低下头——那次西进对他们真是不堪回首,孔果尔好歹还迈着罗圈步打了两铳,另外两个几乎是大半时间趴在车上。
李定国、刘文秀赶紧过来求情,堂少年哨的人不少,一起围住李榆说好话,哈达里拍胸脯保证绝对不让三个小兄弟出意外,喇布杜拉着三个孩子躲进飞虎营队列里,李榆被吵得头昏脑涨,杜文焕笑着看了一会儿,拉起李榆就走。
李榆和杜文焕进了帅帐,简单吃了几口饭,让赞画军务茅元仪准备好直隶、山东的地图,随后又把赞画政务马士英找来,对着地图商议起当前军情。
目前的战局非常滑稽,明军本土作战,却无求战之心,首辅刘宇亮因为晋州知州陈弘绪不许他入城避战,两人打起官司,刘宇亮翻了脸,正率京畿明军退往天津,陈新甲比较老实,收罗卢象升残部与孙传庭一起龟缩保定死守严防,而高起潜到了临清就不动了,似乎打算呆到仗打完,入关清军也抢累了,没人来打搅,正好在沧州附近休整,双方互不相扰、相安无事。
“十一月中,济尔哈朗、多铎两路清军扫荡宁锦,随后在锦州中后所会师,祖大寿的关宁军困守锦州,洪承畴也领秦军赶赴山海关增强防御,两只精锐都不敢南下,看来关内明军铁了心要混到底了。”杜文焕轻蔑地说道。
“抱成团同进退没有错,但好歹要逼近对方呀,哪有相距百里就缩头的道理?皇上用的都是废物,”李榆苦笑着摇摇头,指着保定的位置说道,“这个孙传庭据说有些本事,此人是代州人,算我们半个老乡,应该联络一下,如果能争取到一支友军,我们至少不会孤军奋战。”
“我们何时不是孤军奋战,大明文臣恨不得我们和东虏都死光才好,明军在我们身边更危险,别忘了阳和之战的教训,这个孙传庭就不必联络了,他和卢象升差不多,内战内行的混蛋。”杜文焕摇头答道。
“还是试一试吧,老马当过大同知府,就辛苦去一趟保定。”李榆想了想对马士英说道。
“你是去自取其辱。”杜文焕不满地瞟了一眼李榆,指着地图说道,“大军即刻开往真定扎营,先给清军亮个相,其他的等革库里回来再说。”
马士英当即启程赶往保定,两天不到就回来了,找孙传庭果然是自取其辱——孙传庭虽然是山西代州人,但对邻居一点不客气,当着马士英的面直斥李榆奉中旨出兵且不受文臣辖制是祸乱朝纲,所带之兵与伪军无异,朝廷今后饶不了他,顺带还骂马士英读圣贤书却不知廉耻,甘心效力边外汉夷,简直是衣冠qín_shòu。老马无端挨了顿骂,心里着实委屈,见到李榆就掉着眼泪痛骂孙传庭无礼,拒绝合作也就罢了,竟然骂丰州人是汉夷,而他还是衣冠qín_shòu。
李榆听了不住冷笑,宽慰了老马几句,答应一定为他找回面子——开玩笑,骂老马是衣冠qín_shòu,那他肯定qín_shòu不如了,冲这句话也要教训一下孙传庭,这个机会说来就来了。
黄昏时,刘文忠突然气急败坏跑来,冲进李榆的大帐就大喊剿贼,李榆扶他坐下,好不容易才让他平静下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
刘文忠从归化回到京师,声泪俱下地向皇帝讲了一大堆李榆的好话,归化总兵举债勤王的忠义之举,皇帝听了也不禁有些感动,他当然知道那封中旨拿出去讨饭也没人理,暗下决心也要出点钱,李榆兵出娘子关的消息传来,立即委派刘文忠为归化军监军,并发两万两内帑银犒赏归化军。刘文忠踌躇满志启程了,直隶境内官军云集本应一路平安,但途经保定以南地面却发生意外,数百训练有素而且战马武器齐全的劫匪突然杀出,片刻之间就驱散了京营官兵和民夫,然后带上银子迅速消失。刘文忠丢了内帑银,急得上吊的心都有了,不过随行的两个锦衣卫却瞧出睨端,有战马、使用制式兵器而且敢光天化日作案,这帮家伙只能是附近的官军,顺着这条线索三两下就查出劫匪来历——这伙贼是援剿总兵祖宽、李重镇的人,整个直隶官军中只有他俩的关宁骑兵中胡骑众多,而劫匪中就有大量的胡骑,这帮家伙太显眼很容易识别,他们的驻地恰巧在附近,不是他们干的才叫见鬼呢,刘文忠知道了祸首,恨得咬牙切齿,快马加鞭赶来给李榆报信。
“大胆包天的乱军,连皇上的银子也敢劫,灭他九族也不为过,李帅,杀了这帮贼。”刘文忠红着眼大吼。
“孟克、哈达里,马上结合队伍,随我去保定剿贼。”李榆怒火万丈,站起身大声下令。
祖宽、李重镇干了一票要杀头的大买卖,反而觉得心安理得——入关剿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