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人打杂挣口饭吃,幸好乌拉山父老收留才没被饿死,山中穷顿全靠种地打猎维生,老天不给活路,遇到春寒无雨长不出庄稼,山里又闹瘟疫,只好进辽东求条活路,但金国暴虐,末将看不下去,呆了大半年就逃到丰州川,蒙乡亲们不弃才有今天,归化父老恩重如山,末将以为自己就是归化人。”李榆很老实地交待了个人历史。

“李帅是苦命人啊,本官似乎没听说你打过败仗,你可曾学过兵法?”对脑子坏了的可怜虫还是该宽容一点,卢象升面色稍缓问道。

李榆摇着头答道:“末将哪懂什么兵法,在乌拉山为争夺粮食、猎物经常和野人部落打,那只能算械斗,到了金国才从四贝勒,也就是当今大清皇上那里学了些打仗的皮毛,其实末将打胜仗是逼出来的,不拼命就没活路啊。”

“胡说,什么大清皇上,东虏建酋而已,”卢象升呵斥一声,随后微微一笑又问道,“这么说,你与建酋很熟,说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阴险无比、心狠手辣,一翻脸就六亲不认……”李榆心里还恨着,把清国发生的暴虐之事向卢象升一一揭发,不过他对四贝勒的感情有点乱,最后又画蛇添足说,“四贝勒真了不起,雄才大略、睿智无比,而且还爱护百姓,从不欺负穷人,末将每次和他对垒,心里都怕得慌。”

“夷狄,qín_shòu也,偶尔有些小恩小惠不过是欺世盗名罢了,你莫要受他迷惑,”卢象升觉得李榆是非混淆,必须给他讲清道理,“中华为正,所用者,道也,夷狄为邪,所用者,术也,自古邪不压正,我中华以道制术,何惧那建酋雕虫小技,他若是敢来,本官带你迎战。”

李榆稍一露怯,卢象升就觉得兴奋,站起来大谈他的用兵之策——抚治郧阳之时,他以不足万人被数十万流贼围困,但身为大将须临危不乱,越是强敌越不可示弱,他与将士们同甘共苦、上下一心,以攻代守各个击破,期间还运用骑兵长途奔袭直捣贼巢,使流贼无立锥之地,最终不得不四散奔逃,卢象升最后说道:“用兵之妙存于一心,李帅虽擅力战,却拙于谋略,故只能为将,本官久历战事,尤为知人善用,比如祖宽、李重镇骄横跋扈、军纪败坏,但他们长于征战,本官以德服人、耐心劝导,终于使他们俯首听命,跟随本官效命朝廷,如今都已积功做了总兵,李帅,你不到三十便做到总兵,资质远在此二人之上,本官可将一身的学识教给你,将来少不了你的高官显爵。”

李榆越听心越凉,他终于明白杨国柱为什么会说宣大各军有可能毁在卢象升手里,到底是个文人啊,打仗哪有那么复杂,实力强就寻找战机狠打,实力弱就避敌锋芒壮大自己,玩计谋有可能得一时之利,但绝不会改变战局,还以德服人呢,李榆敢肯定祖宽、李重镇两个家伙在耍卢象升,兵营里混成精的人是凭感觉打仗,能捞便宜的仗绝对会打,吃亏赔本的仗肯定会躲,实在躲不了就糊弄上官,当兵出身的都会这一手,鬼才听文臣讲大道理。

总督大人出牌了,我也不是傻子,讨教还价早就学会了,反正我不会上你的船——李榆想着,打起精神应付卢象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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