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在两大势力之间的俄木伦一直很苦,东边的金国以他作为缓冲,逼着他在宣府边外住牧,而西边的丰州视他为叛逆,叫嚣要抓他归案,金军不在的日子里,还能躲到喀喇沁人的草场放牧,尽管人家很不高兴,而金军就在身边的时候,守着贫瘠的宣府边外草原更不好过。人被逼急了就不要脸,俄木伦打着顺义王继承人的招牌,苦苦哀求宣府巡抚把朝廷许给历代顺义王的通商权赐给他,全然不顾已经上了金国贼船的事实,没想到官府还真答应了,俄木伦激动地流下眼泪,这是守着张家口马市坐地分钱的机会啊!他马上呼朋唤友要大干一场,还专门派管家茂汉主管商务大事。
通商是草原上生死攸关的大事,没有粮食还能用牛羊肉对付,布匹、铁器、茶叶却完全依赖从明国输入,但金国绝对禁止蒙古各部私下与明国通商,以此卡住蒙古各部的脖子——这与丰州坚持要当明国与金国之间的二道贩子同出一辙。俄木伦突然捅开一扇窗户,自然受到草原上各个部落的欢迎,毕竟明国才是正主嘛,谁也不想中间被人插一杠子,开始还只是少数商人偷偷摸摸来互市,到了四、五月间大批商人从各地涌来,冷清多年的张家口堡突然热闹起来,俄木伦天天数钱乐得合不拢嘴,不过他就要倒霉了。
岳托正在威宁海子驻守,接到斥候的报告立即勃然大怒,俄木伦不仅私起马市,还把一贯敌视大金的喀尔喀人也招来了,简直胆大包天。岳托顾不上防范丰州了,带领金兵火速赶到张家口,出手就把喀尔喀人打得一哄而散,俄木伦也吓得藏起来避风头,不过替他管马市的老茂汉却被砍了脑袋,然后,然后岳托笑眯眯地接管了马市,继续向商贩们招手,来呀,大金国的马市欢迎您,交钱就可以做生意。
俄木伦的肺都要气炸了,死去的管家茂汉大叔是他奶妈的丈夫,他爹博硕可图汗很少管过他,是这老俩口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比亲爹亲娘还要亲——好啊,不给我活路,还杀我的人、抢我的马市,老子不干了,俄木伦和两个亲信杭高、托博克一商量,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带上部落就投靠丰州去了。
张家口开放马市的消息传到归化,愤怒的丰州商人在归化广场举行了示威抗议,要求大统领府出兵讨伐不守规矩的金国人,有人还去找金国通商大使理论,常书成天在宣教司读书,外面的事几乎一无所知,听了好半天才弄明白怎么回事。
“你们成天把‘自由通商、自由贸易’挂在嘴上,人家做生意两厢情愿,碍你们什么事了?这事我不管,你们自己想办法。”常书很不满意的回复道。
“岂有此理,我们每年都辛辛苦苦把货运到辽东,管你们吃管你们穿,你们却忘恩负义,勾搭上明国想把我们踢开,丰州人绝不答应!”
“明国官府贪墨成性,塞几个钱就能免税,我们都清楚得很,你们与明国勾搭就是损害公平贸易,信不信我们让丰州军教训你们!”
……
商人们围住常书七嘴八舌叫骂,吓坏了提塘司的警卫,赶紧向上官报告,张世安亲自跑来安抚商人,保证将不惜代价破坏张家口马市,只要查到与金国做生意的明国商人,一律以通寇罪名上报京师锦衣卫,让其家破人亡,商人们觉得解了气,这才放过常书。
大统领府也召开了佥事处紧急会议,大家都感到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襄理政务李建极提醒大家,明国与金国通商,不仅会损害丰州的商业利益,造成大量税收流失,而且还影响到商人对丰州的信心,绝不可置之不理。大断事鄂尔泰则认为,情况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制止明金两国通商的问题,金军在张家口收税绝对是对丰州赤裸裸的挑衅,应该提前动手占领宣府边外,不能再犹豫了。
“军队开到宣府边外要几天时间?”李槐向杜文焕问道。
“目前还不需要太多军队,一个骑兵协足够了,从动员到抵达战场最多三天。”杜文焕默算了一下答道。
“营兵暂时不动,叫刘兴祚马上行动,兴和卫与察哈尔的力量对付千把金军绰绰有余。”李榆挥手下令,犹豫一下又补充道,“还是调一营步军吧,现在就要做好金军反扑的准备”。
“让老边商范永斗带商军、巡检司、课税司也上去,驱逐不法商贩名正言顺,要理直气壮接管宣府边外,顺便让刘兴祚给岳托打个招呼,先谈后打嘛!”李富贵补充了一句。
当天夜里,阿萨里被派往东部行台协理军务,范永斗也纠集了巴克、韩大功、毕力格的一千多商军、巡检和税丁,第二天就匆匆忙忙赶往兴和卫。
五月中,张家口堡外,商贩们被突然出现的丰州兵惊得目瞪口呆,对方眨眼间就把大市团团包围,挥舞着皮鞭、棍棒喝令人群跟他们走,一时间闹得鸡飞狗跳。边外商人大多是桀骜不驯之徒,出门在外手里都有家伙,很多人还带了护镖、打手,看清楚对方不过是些官差,壮起胆子纠结成伙,以刀矛、弓箭对抗执法。范永斗被激怒了,命令巴克的商军堵住商贩们的退路,自己亲自指挥巡检、税丁镇压暴民——丰州的巡检、税丁绝大多数是打过仗、杀过人的老兵,有马有武器哪肯白吃亏,马上就把两尊皮革炮和几十杆抬铳摆出来,打死了十几个闹事的人,商贩们认怂了,扔下武器下马投降,随后就被赶到一起听候训话。
“太无耻了,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