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达里跑来与年轻人对视了一阵,都认出对方是小时候一起玩的伙伴,抱在一起边哭,一边说起以前的事。
李榆逃离金国后,他的拖克索和宅院被充公,以后天聪汗许汉民分屯别居,老王一家也分了几垧地,辽东连年灾害收成不好,庄户人家日子不好过,老王几年前就连饿带病死了,王二顺因为认识几个字,当了旗鼓包衣,勉强能混口饭吃,这次跟随金军入关作通译,没想到当了俘虏还能见到以前的主子。
“主子,奴才的爹死的时候说,咱穷人能遇到个好主子是天大福分,如果能找到主子一定要死心塌地侍候,奴才打死也不离开主子了,主子到哪奴才就跟到哪。”王二顺抹着眼泪对李榆说。
在沈阳侍候过他的老王、老赵两家人,李榆还记的,也认出这个瘦小结实年轻人就是老王家的孩子,但张口“主子”、“奴才”听着很不舒服,不由得皱起眉。多隆也抹起眼泪,劝李榆收下王二顺——奴才生死跟着主子,为主子出力卖命,主子也应该恩养奴才,这是老诸申的规矩,可不敢违反。
“这件事以后再说,你们俩先说说金军的情况。”李榆摆摆手说道,多隆马上低下头使劲咳嗽,王二顺可不在乎,像竹筒倒豆子把知道的全说了:他们这次是去灵丘搜集粮草,由阿巴泰贝勒和吏部承政巴都礼领头,人马足有五千人,全都有马骑,不过有一半是外藩蒙古的杂兵,八旗的人主要是阿巴泰的镶黄旗六个牛录、巴都礼的镶蓝旗一个牛录,大约八百披甲兵,其他都是充当辅兵的阿哈,王二顺能说诸申话和汉话,还会识字算账,被巴都礼点名随军,结果第一次出来当差就当了俘虏。
“他也不留点,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多隆发现李榆把目光射向他,垂头丧气地说道,“巴图鲁,阿巴泰贝勒那六个牛录是老镶白的人,大伙可一直念您的好,千万要手下留情。”
李榆点点头,让哈达里带王二顺、多隆下去休息,自己和几位营官又商议了一阵子,觉得这一仗还是比较有把握,铁骑应该立即向灵丘附近隐蔽前进,一定要盯住这支金军,为了以防万一,李榆还下令提塘司的人协助斥候,严密监视应州金军的动向。
应州被围个水泄不通,城中青壮百姓据城死守,就是不肯投降,金军不愿意承受伤亡,始终也不敢发起强攻,让天聪汗心忧的是,双方僵持不下给金军的补给造成困难,零散派出去抢掠的人却活不见人、死不见鬼,吓得大家都不敢出远门。这时硕托、斋桑古跑来,天聪汗才恍然大悟——原来额鲁带兵入关了,难怪活干得如此干净利索,想困死我,办不到!天聪汗一挥手,身经百战的阿巴泰出马了,并派给他两个差事,拿下灵丘以疏通大同到宣府道路,同时还要收集粮草。
阿巴泰躲不掉差事,硬着头皮出发了,这一路上还有不少明军残余,被阿巴泰拳打脚踢收拾了个干净,不过他始终提心吊胆,直觉告诉他——额鲁就隐藏在附近,随时可能扑上来咬一口,这家伙不滚蛋,休想放手打灵丘,但要让他离开,就必须让他先吃饱。想明白这些,阿巴泰到了灵丘城下大张旗鼓地吓唬了一通守城官军,然后突然杀向几十里外的王家庄。
王家庄是远近闻名的商贸大镇,庄子里富户多,凑钱修筑了两丈高的围墙抵御盗匪,上面还布置了铳炮、弓弩,发现金兵来抢掠,立刻关闭庄门,民壮、家丁上了围墙劈头盖脸就打。
阿巴泰就是比其他人聪明,把沿途俘获的明军押到庄子前许诺,只要助金军破庄,里面的钱财随他们抢,还放他们回家。俘虏们被鼓动起来,带着钱财回家谁不乐意?几百号人红着眼睛抬起云梯向前冲,王家庄前厮杀成一片,顷刻间尸横遍地,阿巴泰却笑眯眯地点起烟斗,耐心等待李榆杀来。
官军确实比老百姓更能打,这帮家伙见到金兵失魂落魄,但对付老百姓很在行,一个时辰还不到,围墙上的老百姓就顶不住了,官军挥着刀矛登上围墙,毫不留情地杀戮敢挡他们财路刁民,王家庄失守就在眼前。
就在这时,一阵整齐而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阿巴泰马上判断出对方是训练有素的骑兵,大概有四五千匹战马,明国不可能有如此强大的骑兵,一定是额鲁赶到了,这可不是他这支乱七八糟的队伍顶得住的。
“立即撤军,巴都礼,你来断后。”阿巴泰说完就跑了,巴都礼是老八的亲信,死活跟他没关系,有多少人愿意随他断后,就看这家伙的人缘了,不过阿巴泰的人也不争气,乱哄哄一阵子,还有一部分人落在后面。
“金军要逃了,拜音图,截住他们,孟克、图里琛,跟着我全力突击,要快,速战速决。”李榆挥舞着长槊大声喊着——丰州军已到达附近一会了,但没敢轻易出手,直到看清对方的虚实,李榆才命令陈二柱吹号发起攻击。
铁骑像潮水一般冲向金军,一阵阵箭雨向他们迎面扑来,哈达里一手举着圆盾,一手端着马铳,对自己的伙伴喊着:“这是抛射,我们穿着盔甲不用怕,都点燃火绳了吗?进入一百步听哨声齐射。”
“准备好了,我们不怕!”李暄、李察哥和伙伴们高声回应。
接近金军了,随着清脆的哨声响起,飞虎营的五百枝马铳轰向对方,紧接着又是一轮齐射,对面的金军倒下一片——如此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