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笼葱光潋滟,山环水绕天台洞。势周旋,形曲折,虎踞龙盘仙子宫。本意闲寻采药翁,谁想桃源一径通。谩叹人生似转蓬,犹恐相逢是梦中。月满兰房夜未扃,人在珠帘第几重。结煞同心心已同,绾就合欢欢正浓。焚尽金炉宝篆空,烧罢银台烛影红。身在天台花树丛,梦入阳台云雨踪。准备着凤枕鸳衾玉人共,成就了年少fēng_liú志诚种。”
前人一阙词曲,说的是刘晨、阮肇入桃源采药,不意遇仙女,双双喜结良缘的fēng_liú韵事。传说中两人所迷之地,便是韩山童居住的桃花坑。韩山童之前在武陵源倒是遇到了两个仙女,在这桃花坑里,尚未遇见。此刻,他正因为练功不顺而在指天责地,怨气冲天,然饶他声嘶力竭,天地依然风轻云淡,并不动容。这骂天骂地爽是爽,然而尽心竭力地,却比舞刀弄枪累多了,他骂得一阵便没力气了,仰天躺倒在山石上喘息,任无望的泪水倾泻,自由奔流。
正昏天黑地之时,忽听得张小宫呼唤道:“师父,你怎么了?”韩山童听得声音,赶紧擦泪,坐起时,见张小宫已经在十几步外,于是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练功不顺,喊几声!”张小宫道:“你把自己逼太紧了!这人不是铁打的,都会累的,适当还得休息休息!再说你就一个人在这里呆着,憋也憋坏了!以后还是到我们家多坐坐,陪我爹爹聊聊天也是好的!”韩山童叹气道:“多谢你解劝!”说此问道:“这今日你怎么来了!”
张小宫道:“明日就是除夕,爹爹让我请你去过年!顺便我也来学几道菜,这阵子忙,都没跟你学!”韩山童起身道:“那走吧!我教你!”人生不顺,只这做厨、教厨还可以带给他欢乐,却还是有兴趣的。何况张小宫虽是徒弟,实与自己情同手足,他要学,没有不教的。于是,师徒俩回屋,专研厨艺。
待得送走张小宫,时刚过午,韩山童不敢练功,也不想练剑,闲极无聊,便拿了草料,一点点喂黄毛儿吃草。喂罢,又打水帮它擦洗鬃毛,清理雕鞍。这些活他以前也干的,但从没这么耐心细致,他想闲着也闲着,马上又过年了,帮它弄干净点儿。忙了个把时辰,黄毛儿被他伺候得流光溢彩,显得格外神骏。忙罢一事,他又找一事,开始劈柴,将之前找到的枯树老枝,统统都劈成柴火,在院旁堆叠齐整,砌了一墙。忙好屋外,又忙屋里,拿了鸡毛掸、扫帚将屋子里上上下下的蓬尘蛛丝清理了一遍,屋里屋外焕然一新,可做洞房的。
然而忙好了几件事,时候依然还早,他实在找不出事情做了,于是在餐桌前坐下开始想事。诚如张小宫所言,这段时间,自己或许真的将自己逼得过紧了,欲则不达,揠苗助长则反受其害,自己若还急于求成,则迟早要走火入魔,万劫不复。想想报不了仇,自己不过是心里憋屈,生活自理没问题;若是走火入魔,轻则残疾,中则疯癫,重则死亡,可都不是好玩的。这死了还罢了,万一只是残了或是疯癫,那是要被万千人白眼耻笑的,那就真的生不如死了。心念及此,他便喃喃自语道:“算了,不练了,可别练个疯子出来!”
可是,这若是不练功了,那自己就有大量的空闲时间,该干些什么呢?这才小半日,自己就无事可干了,以后怎么办?这山里除了自己,空无一人,若不干事,立即就能将人寂寞死的。
呆在山里不行,那就出去吧。可是,出去又能干什么呢?之前,出去还可以找赵明等人玩耍,如今他们都已成亲,有家有室,还能成天陪自己鬼混?在天台待不住,那就回家乡或者去找李二,可自己这般半途而废的,他们问起话来,如何回答?想来想去,他想不出能去哪里,能干什么,不禁仰天怨怼道:“老天爷,你这存心想让我无聊死啊!”说话时,忽的生出了一个好主意,说道:“我请你喝一杯如何,你饶恕我好不!”
说此起身拿了酒和碗,一只碗放对面,一只碗放自己身前,倒好酒后,他双手举碗与对面的酒碗碰了碰,敬道:“老天爷,我敬你一杯!这今日对不住,我骂了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来,我们喝酒!”说此举碗咕嘟嘟喝了一碗,呼喊道:“痛快!”见对面酒碗没动静,便走到对面道:“这你不能喝,我替你喝!”说此,拿酒又喝了一碗。
喝罢,他还双双给满上,又举杯道:“来,我们再喝一个!这我们做个兄弟可好?你不出声,我可就算你同意!”说此饮了自己的碗中酒,又到对面帮着喝了。而后坐回自己的位置,倒酒道:“这喝了酒,我们就是兄弟了,兄弟我对你诉诉苦可好!”
说此觑着对面,哀叹道:“这你兄弟我苦啊!你说我吧,爹娘双亡,无兄无弟,无姐无妹,孤苦伶仃。好不容易做厨闯出个名头,你让我杀了个人,流浪天涯;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安身之所,眼看要成亲了,你又给我添乱,将我配到了这个没人迹的地方;这两年,我一个人躲这里练武,每日里起得比鸡还早,睡得比狗还晚,实指望练好武艺好报仇雪耻!可如今,你武艺也不让我练了,这叫我干什么去?人家都能娶妻生子,享受天伦之乐,为何就我不行?”这些话,他憋肚子里多年,真是越说越激动,且便似对面真有人听他倾诉一般,说得口沸目赤。
说罢,他又举杯道:“来,我兄弟俩走一个,好了我们再说!”碰杯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