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还很小,大概是才记事的时候开始,凌度就发觉自己的不同。
那时候懵懂无知,他的感觉不是招来嗤笑,就是父母的斥责,后来逐渐演变成说出来也没人听的秘密。
凌度可不是痴心妄想,他有证据,因为他不记得做过梦,不是睡眠好,而是夜里他感觉就会变成另一种形态。
别人做梦的时候千变万化,凌度却一直是在同一个地方,如果那是梦,凌度十几年都做的是同一个梦,这世界还会有谁和他一样嘛?
十几年了,古怪的感觉一直没有消失过,反而日渐明显,虽然还找不到证据让别人相信,凌度却深刻地认识到,夜里自己就是一座桥。
桥不是在他身体里潜伏,而是他整个人就是桥。凌度把自己的桥命名奈何桥,只有这个透着玄奇的名字,才配得上他的桥。
十几年他都与桥相安无事,凌度在成长,桥则是一直沉寂。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今天凌度不得不承认,桥出事啦!
昨天醒过来那么随意,今天清醒之后,他似乎找不到自己了。是他的桥终于坍塌了嘛?
“小曦,哦郑助理,你快来看,少爷的眼睛好像动了一下!”
凌度之前还认为他身体所有机能都失灵了,包括视觉听觉。听到在他耳边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还中奖一样激动了一刹那。
凌度清醒有意识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浑身的力量都丢到哪里去了,像是散了架一样,软的如同一根面条,不要说动一下,睁开眼睛都不能做到,只能僵尸一样躺着缓慢蓄力。
凌度用很短的时间接受着理解的信息,他如今在室内,不是室外,虽然他不记得自己到家了。身上的感官还处在麻木状态,可以确认应该是躺在床上,身下并不生硬的硌。
凌度想动一下鼻子,他不是警犬,需要依靠鼻子混饭,还是庆幸嗅觉正在恢复中,而且他的嗅觉捕捉到的像是消毒液的气味。
这里有可能是医院?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里?
“刘姐,你快去叫医生,凌度,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凌度感觉到有人在靠近,还有匆忙离开的脚步声。有可能就是刘姐,而靠近他的也是个女人,凌度不仅能闻到淡淡的香味,还能听出下命令的女人还很年轻。
二十三岁可以成家立业了,可惜凌度身边还没有这样愿意陪伴他的姑娘,而叫出他名字的这个郑助理的声音,又千真万确是他陌生的。
被郑助理支使出去的刘姐回来了,听脚步声就知道回来的不是一个人。是医生和护士,他们身上有与之前不一样的化学药剂的气味。
“何主任,你快看看,我也看到凌度的眼皮像是动了一下?”
凌度清醒之后一直在暗暗努力积攒力气,为的是可以睁开眼睛。不过凌度并不希望由别人帮忙,更不希望外人来左右他的身体。有一根手指按压住他的上眼皮,不是很用力,动作相当熟练。
凌度知道那根手指想做什么,按说是不会伤害到他,可是在手指接触到眼皮的一瞬间,不夸张地说,凌度见到了天崩地裂天塌地陷,如果再有不绝于耳的轰隆以及震动,活脱脱就是世界末日来临。
那根手指像是把凌度强行启动,一瞬间就让凌度重新找回自己,同时外界的光线似乎也把凌度击穿了。
何主任对凌度的身体状况,说了几句鼓舞人心的话,又交待几句就离开了。
清醒过来之后,凌度只听到过三个人的声音,刘姐和郑助理的声音最多,也只有她们一直没有离开过,可是凌度丝毫都不怀疑,他对她们完全的陌生。
这果然是病房!
“这是哪儿?”
“郑助理,少爷醒了,真的醒了,都可以说话了!”
“刘姐你看着,不要让他乱动,我去叫何主任,还要打几个电话?”
凌度的眼珠子都要蹬出来了,可是两个女人因为他动作变得急匆匆的,刘姐飞快地来到他床边,郑助理则是飞快地冲出病房,唯独没有人理会他的疑问。
凌度认为不能再放任这些人无视他的存在,好歹也是血性男儿,又岂能一而再地忍气吞声?
刘姐给凌度擦脸,湿毛巾落在脸上那种舒服的感觉还没有渗透进凌度的心情,就被一根细细的透明塑料软管打破了。
“凌度,你干什么,快住手!”
郑助理回来时,先看到刘姐手忙脚乱地收拾凌度制造的混乱。注射器已经被拔下来,凌度还不罢休,正把粘在胸口的那么多导线一个个拽掉,粗暴地扔出去。
“我没有病,为什么要这些?”
凌度想用声音震慑郑助理,张开嘴又只是发出暗哑无力的弱声。
有护士帮忙,凌度制造的混乱很快恢复,好在她们也没有对凌度实施强制措施。另外几个大夫则是在旁边的仪器那里观察了片刻,看他们的神情就知道没出大乱子。
“醒了就好,那些东西不喜欢就撤了,没多大作用了,凌少,你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这个声音凌度听到过,就是他不久前掀开凌度的眼皮,把他的身体强行启动的。
郑助理叫他何主任,四十来岁气场很足,在凌度身上扫过一眼,那目光可以穿透凌度的身体似的,很有信心的样子。
凌度迷茫地看着把病床围起来的一圈人,他哪里不舒服?他哪里都不舒服。从身体到内心,已是恨不得把自己拆开看个究竟!
身体机能还没有全部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