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门户大开,堂前的太师椅上坐了两个两鬓斑白的老人。
一个是樊二爷,是樊老太婆的二叔,还是一个是樊老太婆的舅舅。
两个人德高望重,在樊老太婆在世的亲戚当中是最具有威望的。
除了这两个长辈,堂前还有不少人,这些人或站或坐,目不转睛,沉情严肃。
这些人中既有樊老太婆的亲戚,也有方四九那边的亲戚。
樊老太婆站在两个长辈身侧,恭敬地给个樊太爷和娘家舅舅倒了茶。
方四九被兄弟从茶馆里叫了来,闷着头站在樊老太婆身边,陈秀英毕恭毕敬在站在堂前左侧,其余方家人等站在陈秀英的对面,除了方国栋,方家该到的人全都到齐了。
方家门外,已经被闻讯而来看热闹的村民围了个水泄不通。
坐在堂前正中的樊二爷,扫了全场一通,原本还喧喧嚷嚷的堂前就迅速安静了下来。
樊家二爷看了樊老太婆一眼,轻咳了一声,极具威严地开口,“金枝,现在人也到齐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就好好的说来,让大家听听怎么回事。”
樊家舅舅在茶几上用力一拍,“有什么委屈尽管说,今天你娘家人在,看谁敢对你不敬。”
樊家舅舅年纪虽大,中气却十足。
两个娘家人,一看就是为樊老太婆撑腰来的。
两人话一出,樊老太婆立时哭倒在了地上,“二叔,舅舅,你们再不来,我就要被人逼死了啊。”
“这话怎么说的呀。”樊二爷和樊家舅舅心中有数,在人前免不了要秀一番,问上一句。
樊老太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瞪着方四九,就像看着前世的仇人。
“老西尸个恩良心,我跟着他四十多年了,吃苦受累,把五个孩子拉拔大,没有享过一天的福。个枪毙句,联合老二媳妇和小鱼那个小畜生,要逼死我。”
樊老太婆在这些长辈和乡邻面前颠倒是非,添油加醋的告了一状。
哭得是气喘不停,死去活来,活脱脱就是一个被逼上绝路的老太婆,如果不知情的人听了,都要为她抹上几滴眼泪。
在一旁悠哉看戏的方水仙,唯恐世界不乱。
在樊老太婆说完后,又恶数方小鱼的种种劣迹。
母女俩个一唱一和,樊二爷和樊家舅舅听后,怒不可遏,樊家舅舅更是大发雷霆。
“好个方四九,当年你们方家一贫如洗,我们看你一脸敦厚,才把金枝许配给你,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个狗娘养的,如此无情无义。你对得起金枝?对得起我们樊家?”
樊家舅舅目光又一扫陈秀英,喝道,“毒妇,撺掇公公小孩加害婆婆,天理不容,还不下跪认错。”
樊老太婆抬着眉毛,居高临下看着方四九和陈秀英,笑得像一条毒蛇。
积压了多日的怨气在这一刻一扫而空。
今天她就要陈秀英和那个小畜老跪倒在她面前磕头认错,把她们踩到自己的脚底。
只可惜小畜老现在没回家,还不够扬眉吐气。
面对樊家舅舅的怒斥,方四九哀声叹气,不敢说话。
陈秀英摇摇欲坠,冷汗涔涔。
“妈,不许跪。”方小鱼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把脸色苍白的陈秀英拉在了身后,冷静肃杀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妈没犯错,凭什么要让我妈下跪,你们谁也没有资格指责我妈。”
此时的方小鱼就像一棵在风雨中傲然挺立的小草。
黑湛湛的眼睛毫不畏惧地对上眼前比她多活了好几倍的老人。
就是这些经历了沧桑,看惯了风雨的老人,被她凉凉的目光看着,也不禁心惊胆寒。
好凌厉的眼神,好胆大的小姑娘。
陈秀英从方小鱼身后出来,捂住了她的嘴巴,含泪对她摇头,冰冷的双手戳痛方小鱼的心。
好啊,小畜生,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樊老太婆看着方小鱼阴毒的笑。
“二叔,舅舅,现在不用我说了,你们也看到了。当着你们的面,小畜生还敢如此嚣张,要是她手上有刀的话,我就能一刀杀了我。你们是没有看到她当时要砸死我的那个狠劲。老大一家,老三一家,可全都看到了。你们说,当时小畜生是不是想砸死我。”
在一旁看戏的方国兴被点到名字,立马站了出来,金凤仙想拉来不及。
“娘说的没错,这小王八蛋无法无天了,拂逆长辈,畜生不如。”
方国兴趾高气昂,落井下石,“叫我说,今天就该狠抽这个不孝子孙一顿。”
方国明倒是有心想为方小鱼说几句话,被陈芳晴暗中掐了一记,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方水仙笑不可抑,就差没有拍掌庆祝,方月娥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四九面带惭色,垂头叹气,不敢面对方小鱼那双乌黑澄静的眼睛。
人群中有人啧啧几声,看着这对可怜的母女。
方小鱼看着四周这些落井下石,兴灾乐祸,冷眼旁观的亲人,冷笑一声,拂开了陈秀英的手。
“妈,如果今天你再阻止我说话,就不要再认我这个女儿。”方小鱼语气坚决。
陈秀英看着方小鱼如遭电击,流着泪呐呐的说不出话来,“小鱼,在座都是长辈,争论下去只会背下不孝的罪名。”陈秀英哭着拽住方小鱼。
“不孝的罪名我已经背上了,难道我不说,奶奶他们就会给我洗清这个罪名。”
梦里就是这样忍忍忍,一直这么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