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现在明军就跟个钉子户似得,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可实际上吴三桂心里清楚,战争的主动权还是在那瓦布贾斯坦布尔那一边的,毕竟他就这三千人,人家是大七万,真要冷静下来,人家都不用和你打,四周围起来,掐头去尾围困个十天半个月,饿也够把吴三桂饿死了。
况且他也坚持不到十天半个月,在大明境内战争尚且可以用忠义作为凝结部队的核心,可这到了海外,玩命打仗,就全是向银子看齐了,况且这些雇佣兵还是他从左军那儿忽悠来的,如果战争不要顺利,恐怕他的脑袋也要装在银盘子里,呈递到那瓦布面前了。
所以,他就不能让贾斯坦布尔有着那么一个冷静的头脑!
现在看起来,这猪猪大作战还是很有效果的,惹得贾斯坦布尔真的是君王一怒,伏尸百里,血流成河!虽然流淌的都是他们孟加拉大军自己的鲜血。
原始的火门枪射程也比不过明军,于是干脆被用作了督战队,两千杆火枪在后面顶着,一队又一队的城镇轻步兵抱成团被逼着向河滩边上冲着,看着地上鲜血淋漓的骑士老爷们的尸体,一边跑着,一边这些倒霉的炮灰兵还不断发出恐惧的呐喊。
人一害怕就像扎堆拉伙,从而找到安全感,可这挤得密密麻麻的人群正好也成了左军雇佣兵团的活靶子,正好让他们把台南整备时候学的新战术拿到实战上趟一趟,就跟训练场打靶那样,对着气喘吁吁地轻步兵眯上一只眼睛,一扣扳机就完事了,对方士气之低,噼里啪啦一阵枪弹打过去,一个方阵倒下个二三十个人,基本上就得哭爹喊娘向回溃退了回去。
甚至战争进行到了中午,一帮打野了的混蛋还以杀人取乐了起来,一个队里就挑枪法最精准的神枪手开枪,赌的爆哪个倒霉鬼的头,打哪个倒霉鬼的蛋蛋,别的跟着参赌中不中的,压上一瓶瓶酒,一包包烟,明军阵地上闹得烟熏火燎的。
可这样一来,对于帝国士气打击却是更加的严重起来,本来你就只是个农田里弯腰种地的二狗子,。,或者铺子里跑腿儿打杂的三胖子,哆哆嗦嗦被逼上了战场,走着走着你的老板或者一起种田的地头脑袋忽然像烂西瓜那样哗啦炸了看,滚烫的东西喷了你一身,那一瞬间你又是个什么心情?
这些被强迫征调来的市民轻步兵简直要被折磨疯了,被驱赶着向前,有时候谁踩空一个踉跄或者咳嗽一声,左军雇佣兵还没开枪,整队的印度土兵就直接崩了,哭着喊着向回溃逃着,哪怕是身后也火枪噼里啪啦乱响,也绝不肯再次投入战斗。
一寸长一寸强,红衣大炮仰角射击到燧发枪火力延伸这三百米到三十米之间,就成了一道活生生的死亡线,潮水一样进贡的孟加拉大军也一波一波的被击溃在这里,激战到下午,撂在军阵之间的尸骸已经多达两千多人了。
那个肥粗扁胖的那瓦布头猪身画像,还是神气的挂在左军雇佣兵团炮兵阵地上面。
贾斯坦布尔简直要气疯了。
而且更令他愤怒并恐惧的是,随着他的失败,他对整个大军的掌控力度也下降了。
“报!那瓦布,米尔.贾布尔总督拒绝出战,达纳坦总督要再整理部队,东南两位总督也在预备进攻!”
听着小兵的汇报,那瓦布额头上禁不住冒出了恐怖的蚯蚓纹,深邃的眼窝里,眼睛都几乎要瞪了出来,然而,几位军事总督的消极怠工,他却一时间也无可奈何。
莫卧儿帝国是个封建帝国,大明帝国是封建大一统帝国,差三个字可差出去十万八千里,就像蒙古时候的大小部落那样,这些封邑骑兵,采邑骑兵也都是听从他们世袭领主的,中原一句谚语,胡人无百年国运,说的也是这种政体的悲哀,开拓士气,大大小小的领主尚且能齐心协力,杀出一条血路,可利益分配时候,内部矛盾却尖锐到成为主要矛盾,让这些贪婪的游牧民族后裔不顾一切的地步。
没动兵时候,他那瓦布尚且能威风凛凛,颐指气使,可大家兵马都动员起来了,看着明军风雨不透的火枪阵还有阿拉法在内,上千采邑骑士的尸体,谁肯拿手上的骑兵上前填炮灰?
这种情况就是,明明大家一起上,吴三桂有八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可关键时刻,他就是调不动手下主力,这种憋屈窝火的感觉,可想而知!
轻步兵派上去多少都是送死,太阳也愈发的偏西下去,眼看着那个扎眼的猪身人面像,接连的怒火终于吞噬了贾斯坦布尔最后一丝的理智,咆哮一声,拖着大马士革弯刀,他竟然是亲自向着前线大步奔了过去。
.......
又一次,好几千帝国轻步兵在恐惧与绝望的呐喊中,端着短矛疯子那样的往上冲着,赌了一天抽了一地烟的左军雇佣兵也玩累了,有气无力的开了几枪,距离壕沟七十多米处,这伙轻步兵又是一如既往地散落了开。
可这些炮灰的后面,却是旋即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怒吼,忽然间翻身上马,披着中亚叶子甲,包着头满脸大胡子的波斯骑兵,突厥骑兵透过人群突然的出现在了雇佣兵团的面前,高举着精良的花纹钢大马士革刀,满带着怒气冲锋了过来。
“哎呀我去!”
躺在壕沟上端着小酒的马士秀直接一个机灵从土堆上翻了下来,不知道哪儿找了把火枪,他是一边端枪射击,一边气急败坏的嘶吼着:“开枪,还击,干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