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可桢先生的研究,一六四零年到一六四四年,是明清小冰河期第一个最冷的时代,而其中崇祯十三年,也就是一六三九年又是自然灾害的一个转折点,灾害重心开始南移,淮河一代洪涝连连,福建广东广西等地开始降雪,河南陕西山西等北方的旱灾达到峰值,此后连续几年全都是接踵而来的大旱灾。
不过神奇的是,极端天气南移,极北辽东这面,灾害倒是减轻了些。
今年的黑龙江,气候就稳定了点,虽然还是零下好几十度,可听去年移民过来的老人儿说,今年舒服多了。
而且就算冷,屋子里煤炉子绊着黄泥烧的噼里啪啦,上面铁皮水壶发出呜呜的热气,热炕头都烫屁股,还有棉衣里头棉花塞到估计后世手机揣进去都没信号的地步,比关内反倒是暖和多了
最重要的是,在这儿能吃得饱饭,五十万移民务农,开垦水田旱田加一块几十万顷,出产的的粮食数百万石,要知道大明朝加上隐田也不过八百万顷仅仅东江一地,开垦数就是大明十分之一左右,而且后世黑龙江耕地多达两亿四千万亩,现在毛珏连一小半都没开发出来,可发展空间大的很。
昨个才天降大雪,今个一早晨,好几百工厂工人家属就一起动手,把厚厚的雪壳子扫开,把里面黝黑锃亮的铁轨露出来。
在黑龙江待了大半年,孙传庭居然也待习惯了,脑袋上大兽皮帽子,向下翻着的护耳把大半边脸都给盖住了,身上穿着厚厚的大棉袄,典型的闯关东范儿,他属于被忽悠来的,反正流放地听地方主管的,没费什么事儿就出仕了,这会儿典着养的有点发福的肚子,在那儿很干部的比划着手。
“铁轨一定要清理干净,今个,上面来视察,可绝对不能出一点儿差错!”
“知道了,厂长!”
无精打采的,底下的车间主任,又是个倒霉蛋吴阿衡一边亲自挥舞着大扫把,一边答应着。
这货在历史上籍籍无名,毛珏也不知道,他可没孙传庭这待遇,被怼到了鸡西足足挖了三个多月煤,愣是给他挖的跟非洲黑叔叔那般,挖没了脾气。
直到孙传庭上任一个来月之后,厂子里太缺会计,有文凭的,在工人里遍寻读书识字的,这才把他挖出来。
陕西巡抚这一省之官都给毛珏打工了,他吴阿衡又多个肾,大姑娘那般的扭捏了一番,最后还是出了山,毛珏浑然不知的情况下,麾下多了个蓟镇总督。
到底是蓟镇总督,管几个工人还是轻松容易的,在他的调度下,厂区的雪很快见了底儿,看着差不多了,孙传庭这才抱着胳膊等在了厂区门口。
说实话,东江一个小厂厂长和陕西巡抚相比,权利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巡抚手里,七品官员生杀任免大全都在手里,可当这个厂长,一个主任的任命权都没有,需要打报告向上。
不过这大半年孙传庭过得算是最踏实的半年,不用枕戈待旦着,随时应对疯起的农民军,也不用随时担心头上的皇帝又是如何突发奇想,虽然这煤矿不是没有矛盾,也不过是谁多干点,哪个班该多休息几天而已,工资都是一样发,也没那么多潜规则,舒坦而又轻松的很。
都说由俭入奢易,又奢入简难!这半年给孙传庭舒服的,这冷不丁一听上面要视察,弄得他紧张得跟当年殿试一般。
天空中还下着点薄雪,雾蒙蒙的看不清太远,难耐的等候中,冷风吹的孙传庭也是忍不住把手套捧在脸前面呵两口热气,化一化胡子上的霜雪。
这功夫,一阵阵轻微的震动却是传了过来,毕竟久经沙场,孙传庭是立马停下了动作,猛地趴下来,耳朵贴在了地面。
来的绝对是重家伙,可那震动声音却似乎不多,而且还有着某种怪异的轰鸣传来,雪雾中,一盏孤灯隐约闪现着,紧接着,一股子巨大的黑烟直冲晴天。
这是个什么怪物?情不自禁的站直了身子,孙传庭愕然的张望中,庞大的怪物就像横冲直撞的犀牛那般,厚厚的积雪在前面钢铁三角前飞溅着分开,巨大而黝黑的金属面脸上蒙着一层厚厚的冰霜,庞大的钢铁家伙带着不可抵挡的冲击力,猛地冲进了他眼帘。
差不点成了有史以来第一场火车事故,直到冲到身前十几米,孙传庭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连滚带爬的躲开了铁轨,看着钢铁怪物,其他迎接的煤矿生产主任亦是看得目瞪口呆着,直到进了厂子车站十几米,车闸被猛地拉起,车轮在铁轨上磨出了激烈的火花,这才让他们如梦初醒。
“这是,火车头修建好了!”
有的东江老人惊喜的叫嚷出来。
其实东江早有这玩意,各个矿坑向外拉矿的全都是蒸汽机,可这些小功率蒸汽机只能拉几百一千多斤,像今天这台,长快十米,前面七米全都是蒸汽机组与锅炉,马拉火车顶天能拉动三个车厢三百人,而且还受到恶劣天气影像,这巨大的钢铁家伙足足拉了十二节车厢,呼喊中,足足一个团的东江军全副武装端着刺刀燧发枪从各个车厢冲了下来,旋即将警戒线拉了起来。
第二节车厢,一个亲兵下了车立马打起了伞,紧跟着,一个头戴黑貂皮帽,身上披着带毛绒护脖黑色貂袄,脚上穿着锃亮的长筒黑皮靴,就像民国电视剧里少帅般的年轻人大步流星的走了下来。
到现在也没从这巨大家伙的震撼中醒过神来,孙传庭是下意识喃喃的嘟囔着。
“有此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