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还真有点棘手了。
一张大明山东战略图挂在墙上,上面星罗棋布的红色叉叉看的毛珏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一张脸拉的老长。
现在已经不是他能不能把事情安抚下去的问题,而是这场叛乱能不能解决的问题了,自吴桥造反开始,范文举身边已经聚拢了三万多人,先后又在临邑,青州,昌邑,平度击败山东官军,山东巡抚余大成被打的屁滚尿流,缩在济南不敢出来,打到莱州时候人数已经多达二三十万了。
这几年山东大旱,本来就已经是饿殍遍地,还有大量逃兵散落地方,落草为寇,山贼,响马盗格外的多,再加上关外撤回来的辽东流民成为极其严重的社会问题,这些积累在一起,汇聚成如今这个巨大的火药桶,如今点着了,爆炸声整个山东都得为之震撼。
也是因为辽东镇隶属于山东,余大成战败后流民军杀进了莱州境内,登莱巡抚孙元化是立马奏请调动关外兵,也就是毛珏遇到的那股,在莱山,清河一带的确是数次击败流民军,逼迫他们退避半岛西南,让形式好了不少。
可这个节骨眼上,朝中大臣们脑子又抽了,火线上把宁远兵往南调,就剩下孙元化一个鼓掌难撑,结果,就在毛珏到来的五天前,登州城被攻陷了,参将张焘投降,孙元化麾下八千多辽兵也投降了叛军。
更雪上加霜的是,孙元化是大明士大夫中少数的西化派,他接受了天主教洗礼,军中大量装备火器,红夷大炮就有不少,他还雇佣着葡萄牙人雇佣兵为教官,军队战斗力超过了一般的明军。
这可棘手了!
本来毛珏想的挺美,赶紧赶到山东,趁着流民军被打的晕头转向之计向他们卖个好,开个口子让他们如历史上那样逃到辽东,只不过不是带着大明的火器军团投靠建奴,而是投入他东江的怀抱,可如今倒好,王化安拥众二三十万,还有红夷大炮,成建制的辽军,占据了大半的登州,反观自己,东江军也就一万出头,被压在莱州,附近的友军也就浮山所,鳌山所,灵山卫几处本土兵马,加一块也就一万来人,王化安可能投靠自己吗?
“这些是流民,又不是军队,这些山东的地方兵再烂,也不应该被打成这样吧?”
嘴角抽搐着,毛珏悲催的扭过身,愕然的对着几个饿着肚子的军官叫嚷着。
“将爷,这个,还和您有关……”
虽然闹出这么大事儿,不过早期聚拢在登州的三四万辽民是已经输送到东江了,有了劳动力,趁机苏长梅那胖子又在平安道圈了人家李氏朝鲜两个郡,并从流民中组建了第九亲兵团,赵铁汉成了这支兵团的千总。
提到这个,这个瘦高瘦高的汉子也是脸色露出一股古怪的神色来,语气怪异的报了报拳头。
“您忘了,怕辽民受欺负,您给范文举留下了一千多支刺刀火铳吗?”
毛珏顿时更无语了。
“将爷,饭菜都要凉了,您看!”
眼看着毛珏愁眉不展的,旁边毛槊无奈的开口岔开话题道。
“对,仗要打饭也得吃!吃饭!”
一拍大腿,毛珏脸色忽然又是又仇转喜,乐呵呵的站起身来。将爷都开动了,早就渴半天的孔有德立马也是在那儿哈哈傻乐的快步走去。
“就是,将爷说的没错,不就些造反的乱民吗?末将这喝足了,今个就一把大砍刀,把他们全都咔嚓了,拿脑袋换酒喝,快哉快哉!”
“快得了吧!您老,将爷面前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上次猎野猪,谁让头猪撵的满山跑?明个上阵,还得是看文爷的!”
孔有德这粗货还想玩个温酒斩华雄,惹得其他家伙立马是不服气的讥讽过来,尤其是文孟,酒杯一举,眼睛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听着那粗言秽语一大堆,几杯黄汤下肚,几个家伙一个比一个能吹,坐在上首,毛珏又是很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这麾下都是些什么人啊?
可不知不觉中,那股子焦虑却是轻了不少。就算是面对几十万乱军,这些辽汉依旧是如此风轻云淡,这就是铁义!
…………
说实话,这场仗不好打,不仅仅是敌人实力强悍,而且与毛珏打过的历次战斗都不一样,义州之战,济州岛海战,大凌河之战,甚至长崎之战也是,只要在指定地点,和预定的敌人拼个你死我活就行,这叫战役!
可这次,战场范围可是广大的很,整个登莱道!这儿大小包括了后世烟台,蓬莱,威海,荣成,文登,莱阳,青岛等一大堆市级单位,毛珏像耗子一样左啃李朝一口,右偷李朝一块,整个东江的面积也不过登莱的一小半,想要胜利,也不再是一战决胜负,需要精心设计一场场战斗,不断积累小胜利,甚至牺牲一部分战场,最终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局。
这是一场完整的战争。
毛珏自己单独指挥过的大规模战争,好像也只有这次的杭州倭乱算,可这场仗他是漫不经心的,毕竟冲锋陷阵的都是海贼,死了他也不心疼,可如今拼的都是自己的家底儿,容不得马虎。
五月二十七,毛珏抵达了浮山卫,东江的指挥体系是完整了,可第一时间,毛珏也是没发起进攻,反倒是在浮山所附近积极的修建起工事来,仿佛他来不是为了平叛,反倒是为了龟缩来的。
说实话,本来浮山所三个卫指挥使都是心理忐忑的,生怕毛珏这个毛头小子热血一上来,拖着他们这三支鲁东最后的官军北上登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