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行如隔山,玻璃在民国是很常见的东西。
虽然在前朝,玻璃的制造被玩坏了,都拿去制作鼻烟壶了。
但对于普通人而言,却根本不清楚它的具体生产流程。
李清霖一走进玻璃厂,一股热火朝天的气氛便扑面而来。
玻璃厂里有几个大坝,一边有十几个工人在配料。
将制作玻璃的原材料:纯碱、硼酸、石灰石进行混合搅拌。
而另一边,几架明火加热的池窑,玻璃料在池窖里熔制。
李清霖经过池窑,高温缭绕着他的体表,好似疯狂的火蛇。
一缕缕灼热肆意燃烧。
李清霖暗暗心惊,这温度至少都有一千多度了。
而池窑里,已经有熔化成液态的玻璃液。
李清霖装模作样的巡视了圈玻璃厂,好似老领导视察企业发展。
“先生您若是想制定玻璃的话,去跟我们技术人员商量,我就不多陪了。”
毕竟是生意人,生意繁忙。
孙长春暂时舍下先前那一男一女,陪着李清霖逛了一圈,也算是仁至义尽。
“好的,孙先生你忙。”
李清霖点头,表示理解。
孙长春歉意的笑笑,赶紧走到一旁和那一男一女商量着生意。
身边的厂工老孙倒是一路跟着李清霖。
“那里是……”
李清霖指着池窑后的冷却模具。
正有不少人用金属管吹制出特别的玻璃制品。
也有一块块毛玻璃被‘捞’了。
在进行退火。
“哦,那里是成品区。先生您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说,我们可以为您量身制作的。”
老孙给李清霖介绍着。
“厂工!”
“来了,老孙头。”
一些技术工人看到老孙,都热情的打着招呼。
看到李清霖这个陌生人也毫不在意,微笑点头。
老实说,玻璃厂里的味道不大好闻。
搅拌区飘来的石灰,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排气扇一刻不停的运转,也没多大用处。
“老孙啊,你忙你的吧,我这里一时半会也不能决定。”
李清霖对老孙说道。
老孙点了点头:“好咧,那您慢看,有事随便找个人来通知我。”
都不是什么矫情人,老孙跟几个技术工人说了声,就走了。
然后,李清霖对这些已经制作出来的成品不感兴趣。
反而蹲到了温度很高,玻璃在进行退火的地方。
看得津津有味。
“这是……”
这些技术工人还是第一次遇到李清霖这种的顾客,不由有些疑惑。
“温度不够啊,还达不到真空涂抹的要求……”
李清霖毫无形象的蹲在边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冯壮手割伤了,不能使劲。
此刻正在休息,看到李清霖蹲在这,走了过来。
“您好,刚才的事谢谢了。”
冯壮声音有些喑哑,似乎是变声期的时候嗓子受过伤。
李清霖摇头道:“小事而已。”
“你在看什么呢?玻璃原坯有什么好看的?”
冯壮注意到李清霖对这些玻璃的兴趣,开口问道。
然后,他也蹲了下来。
“你说说,怎么才能同时达到高温和真空的状态呢?”
李清霖向边上挪了挪,下意识的问道。
高温?
真空?
冯壮没读过几年书,只是跟着母亲学会了认字。
一时之间,还没明白李清霖的意思。
李清霖失笑,暗暗自嘲自己怎么是异想天开,
然后,他捞起一面退火完成的玻璃。
认真的磨起了镜子。
“你是给谁打工呢?待遇怎么样?”
冯壮似乎心存跳槽的打算,主动向李清霖攀谈起来。
的确,李清霖这幅蹲在地上磨镜子的模样,实在没有老板相。
李清霖一边磨镜子,一边回道,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只有磨镜子才能维持生活这样子……”
嗯?
冯壮迷茫的眨了眨几乎看不到的小眼睛。
李清霖没管它,用中指抠着玻璃,时上时下,忽而快,忽然慢。
先在外面画大圆,再逐渐变小。
汇聚到一点,抠动着。
将镜子反复摩擦。
冯壮看磨镜子已经到了忘我之境的李清霖,摇了摇头,起身走远。
“还是先试一试,看看问题在哪儿。”
过了一会,李清霖似乎理清了思绪。
拿起几片巴掌大的玻璃,顺手提起几根吹制玻璃的铝管,溜进了玻璃厂一个偏僻的地方。
一个翻身,干脆跃上了房梁。
暮色四合,温度渐渐变低;
树影稀稀疏疏的,淡淡黑雾开始升起。
玻璃厂里的工人也逐渐下班,退去了池窑里的火。
将成品玻璃用塑料布遮好。
最后一位工人检查了下玻璃厂,确定无人后,小心将工厂大门上锁。
顿时,玻璃厂陷入沉寂。
只有窑子里的玻璃液,还在有余温的窑底加热下,冒着气泡。
忽然,花条状的塑料布动了动。
从下面,钻出一个人。
冯壮拿起一张玻璃,敲了敲。
玻璃里面的绿色纹路上,似乎倒映出了他那张,
满脸轻松笑意的脸。
他抓起一根用来搅拌玻璃原料的铁钎。
一步步走到还残有高温,冒出热气的池窑上。
然后用铁钎搅拌着玻璃液。
就好像在熬汤,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