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不解和茫然的情绪甚至压过了死亡的恐惧。
他不可能去怀疑魔宗。
只是这些人实在没有道理。
“实在没有道理啊。”
他的双手脱离了琴弦,缓缓的垂落,他的头颅也失去了支撑的力气,往下垂去。
他颈间的鲜血还在喷涌,只是他的生机已经从他的身体里消失。
……
贺兰黑云虽然自负,然而她绝对不会无谓的牺牲。
所以在发现不敌的时候,她耗费了自己许多年苦修的剑煞,决然的逃出了容意的领域。
今日的计划是她和魔宗亲自谋划,所有人成功与否,逃遁的路线也早已规划好,虽然是在皇宫深处,按理而言,她只要不被容意杀死,逃出永宁寺之后,她的逃遁路线便如同旷野上无人的直道一般,皆是坦途。
然而现在不是。
她的面前不远处,安放着一顶轿子。
这顶轿子样式普通,平日里是有些腿脚不便的大臣上朝或是受召单独见圣时受赐所用,在她和魔宗制定的计划里,这处地方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一顶轿子。
贺兰黑云的嘴角悄然的浮现出一丝狠辣之意。
此时虽然已是她十分虚弱的时刻,而且她十分清楚这顶轿子之中的绝非普通人,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她会放弃抵抗。
她轻轻的咳嗽起来,每咳嗽一次,就有许多寻常修行者无法感知的星辰元气涌来,注入她的身体,与此同时,也有一道极为寒冷寂灭的气息脱离她的身体,往外扩散。
她身前的道上,两侧黄色的皇墙上,悄然出现层层的黑色霜花,重重叠叠的黑色霜花就像是冻凝的浪花,朝着那顶轿子涌去。
黑色的长发沾染着她自己的鲜血,往后飞洒开来,随着她的每一次轻咳,她头发上的黑意就褪去一分,缓缓变白。
这种黑意就像是墨汁一般,泼染进了墙上和道上飞速延伸的霜雪。
随着她发丝的变白,她身上的伤口迅速的消失了,她体内五脏六腑以及经络之中的伤口,也迅速的愈合,一道极为鲜活的生命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然而这股鲜活的生命气息却没有让人觉得她变得强盛。因为这股鲜活的生命气息在被她逼出之后,便随着她真元的释放而离开她的身体。
这是一种强行激发自己生命潜力的手段。
这样的手段必然会对修行者的身体造成极大的损伤,贺兰黑云即便能够逃离此间,这样的手段恐怕也会损伤她的寿元。
然而她这样的手段却根本没有找到倾泻的对象。
她的视线和感知里,那顶轿子依旧安静的呆在墙角的阴影里,只是她眼前的这括两侧笔直宽厚的墙壁,却都奇异的扭曲起来。
她知道这是因为元气的扭曲而产生的幻觉,然而不管她如何感知,她都无法改变这样的幻觉。
道路和墙壁,乃至上方的黑色夜空,都在她的面前不断的扭曲,就像是变成一团混在一起的油墨团。
无法锁定对方的气机,便意味着她的力量即便是毫无保留的绽放,都不可能击中对手。
她甚至清楚,对方都未必在那顶轿子里,或者即便就在那顶轿子里,那顶轿子也并不一定真正的位于她看见的那个墙角。
这又是一个强大的领域。
另外一名强大阵师的杰作。
在整个北魏,除了此时还在永宁寺的容意,只有一个人能够制造出这样强大的法阵。
“萧东煌!”
她的头发在她的脑后尽数变白,她的身前夜色变得更为浓烈,她身前地上的黑色冰霜厚厚的堆积起来,就如变成黑色的岩石,这样黑白分明的画面让站在黑白之间的她变得分外的凄惶,她厉声喝出了此人的名字,接着厉声道:“很多年前,魔宗大人救了你的性命,你才能逃到北魏,很多年后,在南朝的战场上,也是我的同僚牺牲了自己的命,才从林意他们的手中又让你活了下来。魔宗大人相当于已经救了你两条命,你现在竟然背叛魔宗大人?”
轿门帘往外飘荡了开来。
安坐在轿中的萧东煌看着这名几近疯癫的年轻女子,幽幽的认真道:“任何事情都要分主次和因果,当年魔宗是让我相信可以帮我复仇,所以我才从南朝逃到北魏,甘心为他所用,我的命便是因复仇而生,结果我变成了北魏人,他却是想要和南朝皇帝来一起对付北魏。你觉得这对吗?”
“我不问对错!既然效忠于魔宗大人,就应该始终坚信魔宗大人最终会做到应允你的事情。”
贺兰黑云厉声叫了起来,她已经接近了极限,她跌坐在地,终于明白容意为什么会在北魏的永宁寺里变得如此强大。九宫真人之后,南朝最强大的阵师是韦睿,而叛逃到北魏的萧东煌,则是当世另外一个法阵大家,集合了这些人所长的容意,当然会超乎她想象的强大。
“很可惜。”
萧东煌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他和当日统领白骨军的时候相比,已经变得太过瘦削,以至于他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一具黑暗中的骷髅。
他此时虽然面无表情,但却依旧给人一种有幽火围绕他身周的阴狠感觉。
“我见过了太多你们这样的魔宗部众的死亡,当初魔宗从漠北荒原之中走出时,跟随他的魔宗部众有多少人,到现在为止,只剩下多少人?他们其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曾经和我一样看到希望,然而直到死去,却都没有完成自己的心愿。”
他看着贺兰黑云,